蚂蚁阅读 - 耽美小说 - 硬骨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玄蛟并非省油的灯。它好似厌烦了小打小闹,龇起牙露出凶兽真正的暴戾来。程透式微,恶蛟紧逼而上,少年心念电转,想到梦境兴许同岭上仙宫并不相连,他空出的左手凌空画出练习过成千上万遍的符篆,紫光爆起,熊熊烈火如龙似蛟扶摇直上——

    晚睡的药师才刚闭眼,穿云裂石的巨响吓得他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一刻玄紫色光晕大绽,不由分说穿透窗纸映照满房。药师一面拿手挡在眼前,一面披衣下床,紫色光晕是从那对不省心的邻居家照射而出,他急匆匆地才拉开门,便感到一股热浪撩动发梢!

    只见程透卧房所在的那半边屋子在赤焰中轰然倒塌!烈焰蹿上半边天,火苗尖儿透出诡异的紫光,修为早一干二净的药师竟产生出半点手足无措来。好在住得离他们有半个村儿远的花匠反应够快,红裙还不见影儿,一道引水符从天而降,大火瞬间冒出滚滚浓烟,却并没有熄灭多少!药师闷头就要往房里冲,花匠一个健步过去拉住他,嘴里大吼道:“你不要命啦!”自己弯腰闪了进去。

    半晌,花匠灰头土脸,扛着半死不活的程透出来,她半边头发给烧没一截,倒是火焰中心的程透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被火烧伤的迹象。花匠连忙继续引水灭火,药师接过程透,提着的气还没松下来,竟摸到一手未干的鲜血来!

    药师定睛一看,原来这小崽子是没被火伤到,却可以说是遍体鳞伤。他脑袋已开始转不动,想不通怎么几个时辰前还好端端的人,眨眼的功夫在自己家里弄成这样?尽职尽责的医师冲还在抢险的花匠喊一声“我赶紧救他”,立刻拐进药寮。

    几刻钟后,一脸黑灰的花匠精疲力尽地走进药寮,一屁股瘫倒在靠椅上,“我的天啊,他们师徒俩是惹祸精变的吧?”

    药师焦头烂额,没吭声回她,花匠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趴在行军床上的少年双目紧闭,后背伤口惨不忍睹。花匠惊恐不已,问说:“他这是被老虎挠了吗?好端端的怎么搞成这样!”

    “我怀疑这火是他放的。”药师拿火烤着银针消毒,一面头也不抬道。

    花匠不明就里“啊”一声,就看见药师腾出一只手来拎起程透垂在床下的右手。骨节分明,五指纤长,圆润的指甲却是妖冶无比的玄紫色,在不算明亮的药寮里隐隐散发出幽冥之光。

    此刻,花匠的脑袋和方才的药师一样转不动了。她托起那只右手凝视半天,咬咬下唇道:“倒真有可能是程透放的,毕竟他的那半边屋子都给烧成灰,程显听那儿却屁事没有。”

    她不由地摸摸耳垂,不知道是在问谁,“怎么回事啊……”

    生机

    一场暴雨打了满枝头白杏花个措手不及,败蕊卷进水洼里被熬成污泥。想它来时漂漂亮亮,走的却这样叫人可惜,原来淡红褪白胭脂涴,难怪一树惹人疼爱。

    想它如月半时便绽了烂漫,恬恬淡淡一直到寐月还没谢完。小村落因这五瓣活色生香,稍懂点风流倜傥的牵马儿来,可惜偏无路能入,惆怅溜达两圈,只好嗅着暗香勉强离去。

    杏树全是七目村里戴花的女人一手栽植,平日她宝贝得紧,断不能叫旁的折了去。偶有仙子三三两两而来,见垂蕊纷纷,不经意间便成白头,想那女主人虽然吝啬,却喜爱鲜花配美人,应是不反对她们偷折一枝的。几双酥手推推揉揉,把一个可人儿簇拥到树旁,她踮起脚尖拿团扇去够,上面绣着的芰荷栩栩如生,像忙不迭要把朱明现挂上去。她试了几次都没够着,娇嗔着一跺脚。

    忽然一阵卷起片片白瓣,和煦暖风中显出一身月白。长身玉立的青年伸手从树上轻轻一折,把花枝转个个儿递到仙子的手里。仙子欠身柔柔接过,才一抬头,陡然与那男人沉凝眼神撞了满怀。仙子慌忙垂眼,满心是他明朗却又含霜的脸,一时竟忘道谢,愣愣地站在原地。

    青年淡淡一笑,恁时乃春雪初融,缓缓化去眼里一池冰霜。他负手而立,沉声道:“既然够到了便快走吧,一会儿女主人见有人悄悄折她的花,是会生气的。”

    莺莺燕燕脆生言谢,迈开莲步掩着嘴离开。走出去丈远,心里还是男人月白衣衫在杏花中恍若谪仙,乌发鬓侧编着一缕薄灰,似是光缎的绸带。仙子的脸愈发红了,在一众怂恿中下定决心地回过头来,黄鹂似的嗓子朗声喊道:“公子,我叫杳杳——”

    那句请教姓名还没问出口,树下却已没了男人的影子,她拿着杏花枝在原地呆站片刻,低下头喃喃。

    “真是痴也……”

    与此同时,小药寮里浓烟滚滚,药师把青色的细长草根扔进黑乎乎的砂锅,一股浓烟又蹿上房顶,古怪的香气呛得他情不自禁掩住口鼻。武火很快烧干了锅里的汤汁,留下一层折射出青色光晕的黑灰来,药师小心翼翼地拿分药用的银刀把那层黑灰刮下来,用香囊装好。

    恰好此时程透进来,他顺手把棉帘卷起,徐徐说道:“外面天儿挺好的,透透风。”

    药师却打手势让他放下来,“解开,这香味对常人有毒,别飘出去。”

    “那不才应该掀开通风嘛,”程透稍稍运起些真元,将一屋子浓重香风逼出去,又问说,“做好了?”

    药师恩一声,把香囊送到程透手里,交待道:“老样子,撒进冰棺里就行。”他余光瞥见青年肩上有一小瓣杏花,皱起眉说:“去哪儿了?”

    程透低头笑笑,沉声道:“看花匠的杏花开得挺好,随手折了枝,给他带去看看。”

    说罢,他攥着香囊转身离开。留在屋里的药师站在门口望着他背影,一瞬间有些感慨。

    总被说是太过年轻的少年眨眼就同他一样高,照这速度,兴许等那个人醒过来,他该同他一般高了罢。白驹过隙,短短两年于这些修士来说不过刹那,竟能让一个人长到面目全非。亲手将棺桲两两相合,少年一瞬间便长大了。

    仿佛年岁还没来得及跟上,成熟的骨骼便已先撑起了少年人的皮相。他的目光坚韧,又更平和;不笑时的冷眉冷眼仍是含冰带霜,只是顾首片刻突然就融了,沉静而内敛,他终于学会与一身硬骨和光同尘,努力且无意的,把自己活成程显听的样子。

    药师长长叹了口气,回到砂锅前,慢悠悠地收拾着残局。原来人真是会在刹那突然就长大的。

    他暗暗想道。

    真是可怕呀。

    大抵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