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我爱上了那片森林大海
谢期气急攻心,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闭上眼摇摇脑袋,鼻尖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睁开眼,看见衣襟上沾着鲜血。 她气到流鼻血了?谢期有些愣。 方夫人睁大眼:“你怎么了?” 宋秉成连忙从旁边桌上拿起餐巾,谢期接过,按住口鼻含糊道:“没事,我先把你送过去。” 她身体不好,血小板异常,一旦流血就很难止住,所以把方夫人送回包厢时,整块餐巾已经被鲜血洇透了,煞是可怖。 她对吓白了脸的向晚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通知士官上来。”不然士官现在就会把她带回行政院。 向晚心里难受极了,嘴唇都咬出了血,宋秉成旁观向晚眼泪汪汪地跟谢期点头,头又开始痛了。 方涵主席的小儿子果然叫方逸人,但是坐在那里的年轻人却又不是“方逸人”。 气质大约真的能影响外貌,这个人看起来清爽极了,之前方大小姐未婚夫身上的浅薄油腻一洗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青涩和懵懂。他打量了一会儿手上的红酒,似乎颇感刺眼地移开了视线。 谢期很了解他对周围颜色的敏感,常年待在病房,满目雪白的人乍乍走到外界都会很不适应。年轻人看见方夫人,起身走了过来。 坐在那里的时候还好,但他动起来时就产生了违和感,脸上的表情有些割裂,目光也木木的,动作很僵硬,似乎传导神经没有及时把命令传递给肢体,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谢期记不清方家女婿长什么样,但是看着眼前的“方逸人”,她立刻就知道了宋秉成说的话不假。 她拿着餐巾,头昏脑胀地摆摆手:“去通知士官吧。” 向晚连忙到旁边按光脑,方夫人走过去搂住儿子无声流泪,宋秉成叹口气。 “还要餐巾吗?” 谢期捂住口鼻,忽然沉闷地笑了一声。 “不愧是至高神,对万物一视同仁也对万物不屑一顾。” 她太阳穴发痛,忽然一阵喘不上气,踉跄着走了两步,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眼睛一闭一睁,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行政院的房间里,医疗人员还在给她打止血针,谢期瞄了眼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感觉自己成了筛子。 旁边站着士官,脸色黑如锅底。 谢期抬手制止他要说的话,问道:“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士官自责又气愤:“您昏过去以后我就通知了总长先生,总长本来有个会议要开,直接推了,派了军用直升机把您带回行政院,所有人被他叫过去一个个问话,现在他正在会客厅里见方主席。总长太心软了,以后绝不能再让你出去!” 谢期轻轻推开医疗人员的手,揉着胳膊上的淤青:“谢谢你,我的血已经止住了。”说罢就要起床。 士官连忙拦她:“谢小姐你要干什么?” 谢期唇色惨白,眼睛却亮得吓人:“我要去前厅。” “去前厅干什么,还是好好养病吧。” “养病?我身体什么样我不清楚吗?这些药对我根本没用。你松手!” 士官从没见过谢期如此疾言厉色,顿时愣住了。 谢期推开她,直接向外跑。 士官刚跟着她跑出院门,过来的后勤处同志就叫住了她:“哎等一下,中原公司那边送来了一批反辐射药,你签收一下呀。” 谢期虽然不肯给谢风河反辐射药的配方,但她告诉过谢风河自己在中原公司实验室里配药,之前已经有几批药送了过来,每次都会抽样检测,但由于无法分析成分只能由谢期亲自签收。士官没有深想,不假思索道:“好,我知道了。” 会客厅距离谢期住的院子很有一段距离,谢期过了好几道门,走一段喘一段,走到会客厅门口时警卫拦下了她,谢期语气不善:“让开。” 会客厅的警卫板着脸:“对不起,谢小姐。总长和主席在里面说话。” 警卫们公事公办起来根本不认人,谢期站在门口就开始喊谢风河的贴身士官,喊来了也没用,国家领导人在里面谈话,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不能随便进去打扰。 谢期狠狠一脚踹上会客厅坚硬的黄花梨木大门上:“你告诉参谋总长,他今天不放我进去我就一直等着!”因为过于激动,她惨白的脸上泛起了红,士官生怕她又流鼻血晕过去,连忙用光脑联系了参谋总长。 士官神情为难,投影出的谢风河看眼他身后扶着大门咳嗽的谢期,叹气道:“让她进来吧。” “是,总长。”士官小声嘀咕“总长先生对您也太放纵了”一边示意警卫放行。 会客厅名义上叫厅,实际上占了整个楼层十分大,边上还有各个房间,谢期顺着警卫的提示走到西一厅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方主席的声音:“清颜没名没分跟在我身边,从来没有怨言,这些年挺委屈的,是我对不起她。小张人很好,我们也很恩爱,但她太关心孩子们了,对我体贴不够,而且她年纪大了,也老了,风河,你我都是男人,你懂的,我也不想这样。” 谢风河没有说话,半开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他抬起眼,看见谢期迈大步走了进来。 方涵在座位上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尴尬,谢期一把抓起他面前茶几上的茶杯就摔在了他脸上! 茶水滚烫,直接浇上了方涵的头脸,他啊一声惊叫,立刻捂住了脸。 房间内屏退了他人,士官也不得入内,现在只有三个人,而参谋总长匆匆起身,却只是为了走到谢期身边看她的手。 端起茶杯时溅起的热水无可避免烫到了谢期,谢风河皱着眉轻轻给烫伤的地方吹气,低眉呵斥:“太胡闹了,疼不疼?” 谢期从晚间心里就窝着一团火,恨意堵在她喉间,原来人愤怒到极致时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她卡了半天,终究只是对方主席道:“方夫人,不,张女士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你做人夫,却没对妻子忠诚,你做父亲,却没教育好子女,草菅人命,就你也配做主席?哦不对,你连主席的位置都是别人扶上去的,你连发号施令的权力都没有。” 方主席还坐在那,一只手撑着扶手,一只手捂住脸深呼吸:“谢期,我到底是你长辈,我家里怎么样也不归你管。你一个女孩子,少说话。” “闭嘴,方涵。”谢风河声音冷淡。 他转头看向方涵:“谢期是谢家下一代掌权人,她这双手,”他举起谢期的手,“以后是要拿着行政院公章,签发诸夏共和国主席令的。你除了虚长她年岁,知识品德全学到了狗肚子里,也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参谋总长才是诸夏真正的行政主席,他这话一出,方涵不再吭声,被茶水烫到的地方疼得厉害,他侧过身,打开光脑通知自己的贴身士官进来。 谢期站不住,谢风河半抱着她,低声道:“如果还不解气,我回头帮你处理。现在先回去休息好吗?” “嗯。”谢期蔫着,有气无力道。 谢风河把她送到门口,看着警卫开车来把她送回去,他站在会客厅门口直到看不见车子背影,才淡淡道:“让办公室准备一下,明年换届,把副主席推上去吧。” 旁边的士官心里微微一惊。领导班子五年一换,方涵在这个位置上也就是个平衡各方的傀儡,平日里无甚差错,本来下一届内定了他连任,谁知参谋总长竟要把他换掉。 换就换吧,傀儡而已,谁上都可以。 “好的,总长。”士官说。 谢期回到院子后刚想滚回床上睡觉,士官告诉她中原公司最新批次的药剂送来了。行政院反辐射药的存量告罄,中大医疗团那边还没送来新的,谢期今天气血两亏,急需反辐射药续命。 她气糊涂了,心里想着荀深再怎么打击报复也不会真的弄死她,不然参谋总长能弄死他。 于是她疲惫道:“我知道了。” 说着就拿起一支药剂,掰开喝了下去。 ———————————————————— 好想快点完结本世开新文哦|11ω11`) 108.不打针不吃药,坐着就是跟你唠 谢期喝完药惯例犯困,这次的药性尤其强,她神思昏沉,身体上的病痛却消退,浑身像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极了。 刚想爬进被窝,光脑响了,她挣扎许久,终于按下了接听。 对面的宋秉成眉头紧锁:“你现在怎么样?” “好滴狠。”谢期脑子都是糊的,说话舌头都打了结。 宋秉成无语一下,然后说:“我现在刚从行政院出来,准备回去。” “刚才没看见你。” 他语气有些愤懑:“我们被带到单人房间里一个个接受问询,搞得像审犯人。” “哦。”谢期有气无力。 宋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虽然可能有点晚,但你记得和向晚保持距离。” “晚了。我和她睡过了。”看着对面宋秉成被插了一刀的表情,谢期难得升起那么一咪咪的愧疚:“我也是睡完才知道她是那谁的剧本女主角。” “哪谁?不对,你怎么知道向晚是至高神的剧本女主角啊?”宋秉成捶墙,看着快崩溃了。 谢期声音飘着:“白行之告诉我的。” 宋秉成动作一卡。 “他怎么会知道?而且他为什么会告诉你?”他声音都虚了。 谢期声音也虚,她太困了:“地府系统出bug了吧,我问的。” 宋秉成心口被插了好几刀,还没缓过来就听见谢期继续说:“还有,荀深跟我求婚了。我跟你说过没?不记得了。” 宋秉成抱头,头都快秃了“这都怎么回事?” 他还在这边怀疑人生,谢期已经睡着了。 当晚,宋秉成联系司命星君时心情沉重地如同上坟,对面司命星君没有在第一天府宫摇晃着8200年前的拉菲,反而是在地府,背景是十八层地狱的铜柱地狱,隔着屏幕都能感到幽冥鬼火喷在自己头脸上。 司命星君正拿着个计算器和孟婆讨价还价,想提高介绍怨妇的中介费,随意对宋秉成道:“什么事快说,我这边忙着呢。” 宋秉成快为这群不靠谱的同事+上司操碎了心,他捂着心口把情况笼统概括地和司命星君一说,司命星君“唔”了一声,“看来又要失败了。” “不过这也正常,”他说,“至高神们情劫渡不过去所以找了谢期,但是谢期能渡过去不代表她能帮助别人渡过去。” “当初是谁提议找谢期的?”宋秉成忽然问道。 司命星君低头按计算器,说:“三清大帝对我转述天道的命令,我就去找她了。” 宋秉成觉得眼前全是迷雾,而强迫症如他非常想拨开这层迷雾看见真相。 他可以肯定的事实是,精神系至高神白行之是谢期的第一道情劫对象,两人却因为转意草的缘故产生误会,最终分离,归位后精神系至高神把给他下了转意草的女仙官打入不周山的熔岩下…… 等会! 宋秉成噌地一声坐直了身体,有些急切地问道:“司命星君,几百年前精神系至高神不记得下凡的事情为什么还能知道是女仙官给他下了转意草?” 司命星君哎呦道,“算错了!”他生气地放下计算器,常年睡眠不足的孟婆顶着黑眼圈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到铜柱旁继续烧渣男。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原来的第一天府宫档案遗失但是其他地方有相关备案啊。转意草是后土大帝种植的,后土大帝是归精神系至高神管辖的。那个女仙官窃取转意草,后土大帝清点药材发现不对,一查不就查到了,把人带到面前一问,隐瞒也没用,怎么可能骗的过精神系至高神,那女仙官撞上了枪口,偏偏她关于精神系至高神青梅竹马的记忆都被抹掉,至高神找不到,直接毁掉了她的精神海,打进了不周山。” “为什么记忆会被抹掉?被谁抹的?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宋秉成追问。 “你关心这干什么?跟你这次任务有关系吗,”司命星君没好气,但是宋秉成求知欲旺盛,连续问了好几次,司命星君才勉力回想,“精神系至高神归位以后一直在找自己下凡的记录,动静闹的很大,我那时在紫微天宫管文书,紫微大帝就把我派去辅助。据我所知,那女仙官被发现的时候记忆已经受损严重,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去偷转意草,脑子里只残余一些和至高神相处的画面,还有几句和至高神青梅竹马说过的话。” 他回忆道,“【我睡过的男人,感觉怎么样】,对没错,就是这句。” “至高神听完差点疯了,暴涨的等级压制直接崩掉了后土皇地祇天宫,到现在才修好一个主殿。” “后来就派了一堆人找呗,其中有个叫噎鸣的,死得惨哦,我记得他当时传来消息说有眉目了,就在生命系至高神下凡历劫的那个世界里。精神系至高神盼星星盼月亮,还没等噎鸣回来述职,噎鸣就被归位的生命系至高神半路截杀,整个西极生灵涂炭啊。” 宋秉成一愣:“生命系至高神为什么要截杀噎鸣?” “听说噎鸣干涉了至高神的婚姻?好像是这样,谁晓得。” 婚姻? 荀深这一世和谢期求婚了! 宋秉成睁大眼。 别人不知道,但是荀深他打过一些交道,生命系至高神,表面从容风趣,内心却孤高自傲,千万年来掌控着生命却对生命无怜悯之心,绝不轻易表露自己喜欢什么也绝不轻易真正喜欢什么。 这样的人,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婚姻来达到目的,因为他绝不肯委屈自己。 所以他愿意和人结婚的唯一原因就是……爱? 宋秉成不仅没有感动,甚至可以摸着良心说他有点担忧被生命系至高神爱上的人。 他喃喃:“太惨了。” 司命星君会错了意,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整个西极都湮灭了。当时二位至高神上打的那一架把天道都惊动了,生命系至高神犯错不小,差点步了伪神的后尘。” “伪神?武神镇压的那个?” 司命星君点头:“对,就是那个伪神。也只有武神能镇压住他,现在武神下凡历劫,也不知道伪神动没动小心思。” 宋秉成并没有在意那个伪神,他此刻哀叹着自己的职业道路前途无亮,今晚又是个失眠夜,而在城市的另一边,同样有人精神抖擞。 夏时昼坐在窗口,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扫描不出任何人体红外线,但他知道别墅外到处埋伏着身穿热感应战甲的警察。 他露在外面的脚踢踏着墙壁,夜风灌进他宽松的衣领,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摔出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