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 九 表白

    日子过的很快，忘机想清楚要送什么以后，四月初七立刻就到了，但她准备给盖聂一个惊喜，于是假意不记得。

    不过即便是生辰，盖聂本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依旧坚持修炼，让忘机有些怀疑他自己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她又不能主动提起。

    于是向来心无旁骛的她，练习剑术的时候都有些走神，时不时偷偷看一下远处的盖聂，但忘机并不知道，盖聂同样是心不在焉的。

    若是在平时，以盖聂对忘机的关注程度，一定会发现她的反常，但他自己心里装着一件重要的事，所以完全没有察觉。

    当然，两个人心里想的事都与对方有关，只是他们彼此并不知道。

    盖聂犹豫了一番，想要朝忘机在的地方走过去，只是看着她掐起了手诀，又不想打断她修炼，就拿起剑，继续练习纵剑术。

    但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忘机的动静，又过了半个时辰，她停下来休息，盖聂才走了过去，师妹，不如我们去走走吧。

    见她一脸茫然，不过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乖巧的模样，让盖聂眼底满是笑意，虽然忘机大约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辰，但盖聂并不在意，她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过，可见并不觉得这一天特殊，又怎么会记得别人的。

    那师哥你想去哪里？忘机问道，盖聂的心情显然很好，他甚至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她轻哼一声，没有计较。

    跟我来。如今四、五里的距离对轻功小有成就的盖聂来说，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很快就到了，但他选择同忘机一起慢慢步行。

    他们来到了一片绚烂的花海中，饶是人间芳菲的四月也不该有这么多花聚在一处，一看便知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盖聂带忘机走到花海中，他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低下头，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棕褐色的眸子满眼都是这个女孩，里面盛着化不开的情意。

    他想过缄口不言，想过很多次，但最后还是觉得要诚于心，盖聂缓缓道，师妹，我心悦你。

    说完后，他定定地看着忘机，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

    心悦我？什么意思？忘机下意识地问了出来，她并非是装作不懂，而是真的不明白盖聂的意思。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表达过类似的情感，她接受过的教导只有，价值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盖聂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至少忐忑不安的心情全然没有了，这个答案像是师妹会给出的，也许是因为她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才会如此单纯。

    不懂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实。   盖聂温柔地一字一句的说着，与忘机的距离一点一点的靠近着，看见你的时候，心就会跳的很快，我的情绪，总是随着你的变化而变化，遇到危险，想挡在你身前，保护你是我变强的最大动力之一。

    终于，一个吻轻轻烙在忘机的额头上，那一刻，对她来说，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浓烈，炽热，又带着一点点害怕和期待。

    忘机瞪大了眼睛，看着盖聂放大的脸庞，额头上传来奇妙的触感，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脸庞上，她觉得脸好像有些发烫，前所未有的体验搅乱了她的大脑，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她听见自己这样问，为什么？

    我只知道，爱你，已经成为我的本能。嘴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忘机，随即离开，盖聂如释重负般慢慢解释，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动了心，或许一见面，就注定了，你会觉得师哥可怕吗，毕竟你还小。

    说罢，盖聂不等忘机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师妹，我不需要你立刻给我回应，更没办法给你什么承诺，只是，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希望你会考虑跟我一起离开鬼谷。

    虽然盖聂有自信赢下纵横之争，但自信不等于自满，世事本无常，万一万一他输了，许下了承诺，忘机又该怎么办？

    忘机不想看见盖聂失落的样子，虽然她还不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但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家师哥，温顺的靠在他身上，即使无法理解这样过于浓烈的感情，但她能感受到那种特别。

    盖聂有些喜出望外，立刻回抱住忘机，他原本就是一个为了目标，一切都愿意去做的人，他其实并不期待，也不希望得到回应，告诉忘机他的心意，还有能这样抱着怀里的她，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即使这个表白掺杂了一点小小的私心，盖聂微微闭上眼，下巴抵在忘机头顶的发旋儿上，心里默默道，原谅他知道可能活不过及冠，还想要在她心里留下一点关于他的特殊回忆。

    二人就这样相拥了一会儿，忘机便挣脱开怀抱，看起了身旁的花，有好些都是她没见过的品种，师哥，这些花你是哪儿找的？我怎么没见过。

    盖聂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大气稳重，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傻傻的，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是我让人从鬼谷外面寻来的。

    外面？怪不得我没见过，我也好想出去看看见忘机说着说着情绪低落，盖聂连忙安慰她，有机会师哥一定带你出去。

    其实他私下问过鬼谷子，学成之前是否可以离开鬼谷？鬼谷子的解释是，他若是想出谷待上几天，随时都可以，但忘机不行，原因是带忘机出谷会有危险，鬼谷子语意不焉，并未解释的很清楚。

    索性盖聂也就不打算离开鬼谷，但他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等能够保护忘机的那天，他会带她出去的。

    阳光照的忘机脸蛋有些红润的，她已经将不能出谷的遗憾抛在脑后，毕竟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对外界相当淡漠的人，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她拉起盖聂，再自然不过，那我们回去吧。

    盖聂的心情极好，好的都忘记了还有吃饭这回事，温柔的说，都听师妹的。

    待回到主屋，师徒三人久违的一起用膳，鬼谷子一挑眉，发生什么事了？聂儿怎么这么高兴，这可难得！

    虽说表情上不显，但盖聂眼底眉梢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没没什么，吃饭吧。盖聂自然下意识的隐瞒了，却不知鬼谷子早就将他的心意看在眼底，满含深意的看了盖聂一眼。

    忘机则是全然感知不到师傅与师哥之间的暗潮汹涌，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始吃菜，另外二人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看着她，完全在状况外的主角，忘机不明所以，看我干什么？吃饭。

    鬼谷子面带同情的叹了口气，拿出一个三尺余的盒子，还未说话，忘机就知道里面装了一把剑，一个盒子，是绝对无法掩盖名剑的剑气的。

    此剑名为青霜，乃是鬼谷历代收藏里的名剑，长三尺三，重四斤六两，为天外寒铁铸造。鬼谷子打开锦盒，取出青霜剑，盖聂接过仔细端详，剑意古朴厚重，的确是传世名剑。他立刻拱手作揖，深深一拜，多谢师傅！

    鬼谷子摸了摸胡子，好奇的看向忘机，怎么她没有动静，状似无心提起，莫非忘机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可你明明提前了好些时日来问我。

    盖聂一愣，嘴角已经挂上了笑意，原来，她记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无论师妹送什么，我都十分欢喜。

    师傅！忘机看了鬼谷子一样，似乎是很介意他说了出来，忿忿道，我的礼物是送给师哥的，自然师哥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忘机让盖聂在房间里等着，于是怀着好奇的心情，他一直等到了晚上，本想看看书打发时间等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终于，他听见了脚步声，抬头入眼，便出神了，只见忘机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雪色的新衣，洁白的长裙如梦似幻，缀满了银色的绣纹，衬的她格外惊艳动人。

    盖聂喉结微动，师妹你说的礼物是？

    忘机浅浅一笑，眼神十分认真，师傅说，师哥最喜欢我，那我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师哥，好不好？就像你也是我的礼物一样。

    师哥，十八岁生辰快乐。忘机握住盖聂的手，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忘机以为他不满意，皱了皱眉头，有些苦恼道，我真的不知道该送什么，鬼谷里的东西，我有的你都有，除此之外，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像师傅送的那把剑一样珍贵的东西。

    盖聂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忘机，双手紧紧把人拥住，略显满足的贴着忘机的耳朵，声音有些沙哑，师哥当然当然最喜欢你，只是，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份礼物实在是太珍贵，超乎他的想象。

    从盖聂身上传来的温热，让忘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埋在他怀里，声音显得闷闷的，师哥你喜欢就好。

    盖聂低低的笑了一声，打横将忘机抱起，女孩仰躺在他怀里，湛蓝色的眼睛里是小鹿般的天真无邪与信任依赖，她或许不知道眼前的他，心里有何等疯狂的想法。

    将怀中的忘机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盖聂凝视着她在烛光下的面孔，坐在床边，用手抚了抚她的脸，可以吗？

    她轻轻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