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耽美小说 - 硬骨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茯苓跟他们都不一样,茯苓与其说是生得柔和,不如说是眉宇间有股悲天悯人的慈悲劲儿。程透一见他就觉得自己身上戾气都消减不少,往往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偏偏茯苓待他敬重不减程显听,搞得二人每次相见程显听都哭笑不得。

    茯苓和程漆关系匪浅,程透心里揣着明镜,早就一清二楚,最开始他摸着下巴觉得两个男人有违阴阳,但茯苓又不是修士,程漆也不算是,更何况他们二人赤诚真心,不该讲那么多规矩,一来二去,程透就满心是“关我何事”了。

    山脚下的小院里一地落叶,茯苓打了把伞蹲在花田里,拿着个小铲子在翻土,他的身体和几年前程透初见他时比好了不少,苍白的脸上都显出点血色来,只是和磅礴大雨一较,整个人更显单薄。

    程显听收剑回鞘,没有进去,站在院门口示意程透去打声招呼。他过去时茯苓还在专心摆弄着手里的活儿,丝毫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伞上不再滴水,他才察觉,茫然地抬头。

    “茯苓,下着雨你在干什么呢。”程透问道。

    茯苓抿着嘴轻轻一笑,放下花铲站起来,先说了句“小师叔”算作问好,这才答说:“昨天刚移进去的花苗,我怕雨下得太大,还是先给移出来吧。”

    他说完,一手撑伞转向程显听的方向,远远地揖礼唤了句“道君”,这才又回过头望着程透。

    照例问了些身体如何最近怎样的话,茯苓都点着头一一回答了,程透有点心不在焉,他原本以为是程显听在城里捎了什么回来给茯苓,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程显听待这位身份成谜的邻居相当安分守己,甚至客气的有点过头、拘束不似朋友。据程漆说原本茯苓的小院并不在伽弥山界内,是程透来后没多久才移进去的,饶是如此,这六年来程显听程透师徒见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几句话没一会儿便说完,程透瞥了眼程显听,见他没有补充也没有过来的意思,就和茯苓寒暄两声后一脸莫名其妙地出去了,程显听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哄孩子一样对程透道:“等等,还没道别呢。”

    程透更加莫名其妙了,这还要做什么正式道别吗?他眯起眼睛看看程显听,又看看院子里撑伞站着目送他们的茯苓,觉得应该是程显听又吃饱了撑的戏多,于是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走回院中去,叠掌冲茯苓施礼。

    茯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揖礼吓了一跳,他赶忙往后退一步要放下伞回敬,突然听见程显听隔着半个院子轻轻说道:“茯苓。”

    茯苓看看程显听,又看看程透,手足无措地不动了。

    在弯下腰的那一刻,程透认真地思索了会儿是该说“再见”还是“再会”,他飞速扬下嘴角,觉得“再会”也太做作了。等抬起头时,程透开口道:“再见。”

    茯苓眼光复杂地盯着程透,颔首道:“再见。”

    程透冲他恩了声,让他先进屋去,茯苓对程氏师徒的嘱咐一向言听计从,打着伞转身走了。

    他左腿有点跛,走路时一瘸一拐,但也不到得用拐杖的份上,程透见他进屋去罢,这才回到程显听身边。

    往日摆着大阵仗在山门口迎接的道童队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几个快要泡成浆糊的小纸人,雨中的伽弥山有股草木清香,钟灵毓秀之地无论有没有仙雾缭绕都让人有恍若置身仙境之感,半山腰伸出的一小段回廊上挂着个风铃,清脆的叮当声在雨里也分外清晰地传入两人耳朵里。

    “可惜了,这里面有几个点化后生得格外眉清目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画功进步。”程显听和程透拾级而上,边走边感慨。

    跟在后面的程透恩了一声。

    这下程显听停下脚步,旋身看着小徒弟,稀奇道:“不对啊程小蛇,你今天怎么不跟我顶嘴?”

    “没心情。”程透摆手,越过程显听先往山上去了。

    程显听觉得有趣,弯起嘴角,发现程透脸颊发红,很是疲倦似地边走边闭上眼揉着,他心有所思,没再叫程透,由着他回教习楼。

    石阶上有程显听为附风雅养出来的块块青苔,下着雨踩上去难免打滑,程透感到两眼又酸又涨,他打了个哈欠,决定回去后要躺着睡一觉,谁料这心不在焉惹出个麻烦,他脚下一滑,脸直直朝台阶上倒过去——

    电光火石间,程透从“修士会滑倒吗”一直思考到“修士在即将滑倒时会怎么做呢”,他还没来得及得出个结果,后背衣襟就被一只手提溜住,免去脸碰石头的破相灾难来。

    程显听不知何时赶上来,正单手提着他,笑吟吟道:“走路仔细着点,把鼻梁磕断就不要你了。”

    镇定自若地站好,程透拍散被抓出来的褶皱,嘟囔道:“好一个绝情的师父呀。”

    说罢,他不等程显听反应,背着手快步就往上走。程显听在原地头大两秒,仰头冲程透喊:“为师说笑的!程小蛇!程小蛇——”

    小徒弟理都不理,拐进教习楼消失。

    程显听在原地摸摸下巴,“生气了?没吧……”

    他自言自语着“育徒心得”说:“十五六岁的孩子最难搞,骂也不是,哄也不得。”

    这位掌门得意地笑起来,“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撒娇,我这个师父做得真是无比成功!”

    要是此时程透在,只怕会把白眼翻到天上,可惜,他现在没空。

    在教习楼下练习几招剑式,程透只感到手中的剑奇重无比,光是提起来好像就要用光全部的力气;头重脚轻之余,他看眼前的石桌蒲团都有重影,在意识到自己身体状况欠佳后,程透收剑上楼,洗好热水澡,吹灭灯火打算睡觉。

    伽弥山四季如春,被褥都不算厚实,程透此时直觉浑身发寒,偏偏绸被压在身上沉得让人喘不过气;闭上眼睛,脸颊发烫,喉咙更是要冒烟似折磨着他。

    他不知道程显听为何忽然过来,只是半梦半醒间有双手温柔地放在自己额前试探着。有些凉,手指修长,覆层薄薄的茧,是主人不大勤奋练剑的证明。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程透低声道:“师父……”

    程显听半屈着手轻轻搁在小徒弟的脸颊上,轻声说:“恩。师父的错,让你晚间淋了点雨,受凉发烧了。”

    少年眼神清醒些许,挣扎着要起来,嘴硬道:“不可能,凝神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