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只要倒立,原本要流的泪就会流到脑子里
“休息好了?”谢期说。 夏时昼:“托老师的福,昨天一整天都不舒服,还请假了。” 谢期:“哦。” 午后阳光照得人全身暖洋洋,夏时昼看上去还很虚,谢期把一袋虾条扔给他。 夏时昼好像从没吃过这种小零食,新奇地翻了一下:“这是什么?” 谢期:“垃圾食品。” 夏时昼趴到窗户边上,撕开包装也开始咔嚓咔嚓吃虾条。 出于安全考虑,学校严格规定不允许学生靠在窗边,于是谢期提醒他:“离窗户边远点。” 夏时昼嘴里含着一根虾条,嘟嘟嘴:“知道了。” 虽然站直了身体但他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那里,眼睛向外望。 谢期转身想走,忽然听见他嘻嘻笑了一声。 谢期背后汗毛一炸。明明听上去只是很正常的笑声,但是她下意识回过头:“你在笑什么?” 夏时昼指了指窗外,谢期走过去一看,楼下篮球场外的铁丝网边,一个男生正被一群同龄学生围着,校服都被扯坏了。 他们在的楼层太高,声音传不到那里,谢期立刻就想下楼。 可是夏时昼抓住了她的胳膊:“老师,接着看呀。” 谢期皱眉:“有什么可看的?赶紧下去拦住他们才对。” 夏时昼摇摇头:“那你就错过有趣的众生相了,看嘛,那边来人了。” 果然,从篮球场里走出来一个男生,上前拍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等那人转过身时男生一拳挥了上去。其他人愣住片刻一 拥而上,男生也不怂,一腿一个,一拳一个,把那群人都撂翻在地,走到之前被欺负的男生面前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 夏时昼语气平板:“附中多好的学校,我还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呢。” 谢期虽然是条很丧的咸鱼,但良心还是有的,她低头给校长发消息,面无表情:“那个被欺负的男生死了他们还敢那么嚣 张吗?” 夏时昼掏虾条:“不会,但前提是他们根本不会打死那个男生,而是尽其可能地羞辱,一次又一次的。结局不重要,主要 是过程很爽。咔擦。” 谢期按下消息:“我下去看看。” 夏时昼语气轻飘飘的:“有什么可看的?都是自找的。无论是被欺负的学生,欺负他的学生们,还是最后路过的那个男 生。” 谢期不耐烦和他说人生大道理,刚想离开,夏时昼一句话却让她钉在原地:“老师,那个想杀我的年级第二,就和铁丝网 旁边那个学生一样,一直被人欺凌。” 谢期迟疑道:“警方资料上为什么没有?” 夏时昼轻笑:“因为这些欺辱,都是发生在看不见的地方。” 难怪那个年级第二会偏激到那种程度,谢期看着他:“那你呢?你有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还是仅仅因为是年级第一激起 了对方的怨恨? “老师,我的角色,就和刚刚救他的男生一样哦。” 谢期一愣。 夏时昼继续道:“可是正如我一样,他的行为也不一定就是出于[善],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就贸然暴力解决问 题,你以为他很善良?在那场霸凌里过错方到底是谁,那个路过的人是不是借此宣泄内心的施暴欲,你能确定吗?” 除了和岁然在一起时会长篇大论讲道理,扯三观扯人性,发表些浅薄又无知的观点,其他时候谢期表达自己想法通常不超 过三百字。 曾有人教她对世事缄默不语,即使悲剧发生在自己眼前,后来谢期在岁然面前像个愤青,大抵也是为了找回身上那点人 性。 谢期叹口气:“你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救人的行为,却对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毫不遮掩。” 夏时昼笑了一声:“不遮掩呀,我只是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和你们不同而已。人们善于用道德束缚自己,不放任作恶,却 不代表我们的内心不阴暗。你和我说这些大道理,你自己信吗?” 他的声音带着甜蜜的循循善诱,谢期隐约觉得以前好像有谁也这样对她说过,但那时她堕落了不代表今天也是,谢期晃晃 脑袋:“我不是你,我不会冷眼旁观。” 夏时昼抱着虾条,有点委屈:“老师你不能这样想我,我向来认为人要对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而已,弱小就该去死,别 拖后腿。这种事情也很好解决啊,那群人怎么对待那个男生的,让那个男生怎么报复回去就行了。” 他说的理所当然,却让谢期一激灵。 怎么对待就怎么报复回去? “那个年级第二不仅在学校被欺凌,在家里过得也不好?”她问。 年级第二可是把家里人都杀了的。 “是哦。”夏时昼点头。 他低头看看还有很多的虾条,决定把它分成几天吃完:“他们家有一个在外地念书的长姐,据说长姐小时候总体罚他,移 民盘古大陆时还故意把他扔在海底隧道里。” 所以,“那个年级第二也不是想来杀你的?” 夏时昼抬眼一笑:“这我怎么会知道,不是警方调查的结果吗?” 谢期真是零食都吃不下了,她团了团山药片包装袋,下了趟楼把那个男生带去医务室,再匆匆回到办公室,夏时昼继续靠 回窗户边,手托腮看着外面,轻轻说:“每个人都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谢期进办公室时差点在门口和陈清颜撞到一起。 陈清颜连忙稳住:“哎呀,刚想去找你。” 谢期匆匆道:“找我干什么?” 陈清颜半开玩笑道:“你长得好看,我想多看看你。” 谢期随口道“可以”,坐回位置就开始联系第五警局的张远局长。 第五警局上下都被中央政府的问责搞得愁容满面,一收到谢期的消息张远局长直接惊了,两人聊了半天,关掉通讯时谢期 看见陈清颜若有所思道:“那个学生我记得,沉默寡言的,家里对他要求很高,有次他和年级第一分差太大,他妈妈在教室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他耳光,还让他给班主任下跪。” 谢期:“……” 她今日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展开山药片袋子,咔咔吃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指尖,忽然想起上次荀深让她吃甜品不要刮 盘子。 荀深热衷于把她打扮成精致的牵线娃娃,从衣角到发丝都要按照他的意愿来,他洁身自好也只是因为目无下尘,看不上平 凡简单的东西,只会对平等地位的人产生感情却吝啬施予情爱,从他嘴里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不值得相信。 谢期看着指尖发呆,忽听陈清颜说:“快看消息,学校发通知了,下午名誉校董荀深来学校视察。” 啥玩意?谢期抬起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阎王阎王叫啊。” 附中全名中央大学附属中学,和中央大学为上下级关系,都为公办学校,所谓董事会既不是权力机构也不是治理机构,主 要负责对外合作等事务。荀深毕业于中央大学,给中央大学的下级机构附中捐了一栋楼,附中投桃报李,给了他名誉校董的职 位。荀深抽个时间来附中视察,属实光明正大,合情合理。 个鬼。 谢期瘫着脸,看附中校长等学校高层陪同荀深经过校园,走过她办公室门口还进来转了一圈,校长说荀深听,面带微笑, 离开后不久陈清颜缠着谢期陪她去洗手间,在拐角处再次从荀深身边经过。 校长等人进了办公室,荀深在门口略站了站,转头对褚秘书道:“她居然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褚秘书:“您被冷暴力了,荀总。” 荀深神色变淡:“我可不会单方面迁就她。人生那么长,我更不会为点小情小爱浪费时间。” 褚秘书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万一哪天荀总裁的情感生活影响到了他的日常工作,进而影响到她的薪水怎么办,于是褚秘书 说:“荀总,您的确还没单方面迁就她,但您的话倒更像是对谢小姐太过喜欢了所以自我保护机制拼命示警。” 荀深进门的身形猝然一顿。 褚秘书泰然自若:“要不然您何必今天跑这一趟。”本日会议本来是要开一天的,却愣是一个上午结束了。 良久,荀深慢慢开口,他眉眼沉下,声音轻而冷:“褚秘书,总说老板不爱听的话可不好。” 褚秘书:“很抱歉,荀总。” 谢期陪完陈清颜上完洗手间,忽然又从窗户口看见一条车队驶进学校,咦了一声:“今天什么日子,又有领导来视察 吗?” 陈清颜低头看光脑消息:“啊,是参谋总长来了。” 谢期:“哇哦。”好几天不见,谢风河倒是自己出现到她面前了。 陈清颜自然而然地挽住谢期的臂弯,动作亲昵,头还微微往她肩膀处靠,她对谢期的依恋和好感太过明显,谢期看着她的 侧脸,忽然想起上一世那个影后小姐姐。 于是联想到另一件事。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谢期抽出手臂,走到一边,翻开光脑找到了白行之的联系方式。这还是白行之自己拿过她的 光脑输进去的,还给自己的联系方式置了顶。 那边几乎立刻就接通通讯,仿佛白行之一天没干别的事,专心致志等谢期找他:“阿期,怎么了?” 谢期背对着不远处的陈清颜,压低声音道:“你们至高神这一世的姻缘分别对应谁?” 白行之回想了一下:“我和向晚……但我没有走剧情,这是司命星君自己写的,都没拿到月老署审核,没有任何效力,阿 期你信我……”那边声音有点急促,谢期嗯嗯了几声,问道:“其他人呢?” 白行之勉强道:“周嘉川和方伊人,荀深和叶辞蓁,谢风河和陈清颜。” 谢期:“……” 谢期叹为观止,闭嘴惊艳。 —————————————————— 上次不是有小可爱说写娱乐圈番外的吗,难道本作者被读者鸽掉了?(忽然警惕) 立个fg,月底让荀深告白+求婚 下个月逐渐收尾,月底第二世完结?(^?^*) 88.什么叫你老婆,到了我手(机)上就是我的 何等卧槽的剧本。 尤其是谢风河和陈清颜那对。 一个是诸夏实际的行政主席,一个是傀儡主席的外室,这俩搞在一起,光是想想就,嘶,巨酸爽。 三清大帝果然恶趣味,提拔的司命星君2.0写的剧本比岁然的狗血多了。 谢期微转过身,看见还在眼巴巴等着她的陈清颜。 于是她再次感受到了和上一世如出一辙的后悔。 她内心泪流满面,甚至没控制住音量:“我怎么没早点问你。” 早点问她就早点跟陈清颜划清界限了,也不至于放任她一直接近自己。结果不仅没做到恶毒女配该做的事,还似乎勾搭了至高神的剧本女主角。 陈清颜担忧地问道:“阿期你怎么了?” 艾玛,都叫上“阿期”了,以前的“谢小姐”呢?这感情变化是坐上了加速器吗? 那边的白行之听见这道充满关心的女声,神经一紧:“她是谁?” 谢期一个头两个大,捂着脑门烦躁道:“跟你没关系。” 说完又悔青了肠子。 果不其然,那边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又低又冷:“阿期。” 谢期内心咣咣撞墙,头痛道:“对不起,是我一个同事。” 白行之没有说话,但是这种缓慢流淌的寂静让谢期越发不安,良久,他才轻轻说:“没事,你先忙吧,晚上我去接你。” 说完居然第一次主动挂了谢期的通讯。 没事?白行之那样儿像是没事的吗!其他至高神也就罢了,白行之可是有记忆的,不仅有记忆还精神状况不稳定,这一世剧本已经写好了,谢期无论如何都得走下去,该对荀深“爱”得死去活来还得“爱”得死去活来,万一白行之刚刚被刺激到搞个大动作,谢期这一世的任务不是又得失败了? 谢期慌得原地跺脚,刚想着要不然跟学校请假,赶紧去大使馆哄哄白行之,前面走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教导主任焦急地走了过来:“哎呀你们怎么还在这,快走,所有在校的老师们都要到大礼堂会见参谋总长。” 陈清颜连忙拉着谢期的手往电梯处走:“知道了主任,我们马上过去。” 国家领导人的行程早已定好,但今天下午的出行据说是参谋总长临时起意,根本不在日程内,行政院办公室仓促之下直接动用了一级警卫,警车开道,长安街上让出两车道一路到了附中。 陈清颜和谢期站在大礼堂外面,和众老师们排成一排等待参谋总长接见。按流程是参谋总长在大礼堂外一一会见他们,然后进入大礼堂。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腰杆笔直,生怕在这样重大场合出了错。 来迟的谢期和陈清颜站到最后,旁边就是大礼堂的正门。时间不上不下的,谢期午觉还没睡,头顶大太阳心情越发郁闷。 站在她旁边的陈清颜拽拽她的衣角。 谢期转头,没精打采地看她。 半边身子笼在树荫里的陈清颜鼻尖是晒出来的细汗,她压低声音:“我跟你换位置。” 谢期把她往树荫里推推:“不用。” 谢风河从那头红地毯走过来,和每一位老师握手,说两句话,动作恰到好处,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时间卡得恰到好处。 他身侧的几位干部最低正部级,中大的副部级校长都得站在十几米外,附中校长就更看不见了。一排排警卫虎目圆瞪,把个附中校园围得铁桶一般。 陈清颜和谢期咬耳朵,她很喜欢和谢期说悄悄话的感觉:“不知道警车开道护卫是什么感觉,排场好大啊,难怪那么多人都想掌握至高权力。” 谢期:“比如方主席?” 陈清颜笑了笑:“我可没说别的。” 谢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警车开道算什么,只要我想,我也可以。” 谢氏所有的核心利益都是留给她的,谢风河抹掉了谢期过去一年的所有记录,迟迟没有对外公布她的身份,就是为了洗履历。谢期总要接手谢氏的政治财产,只要她有意向,有生之年她也能坐到那个位置。 谢期看向那边的谢风河,每一个和他握手的人都诚惶诚恐,腰弯着,而谢风河始终带着包容而温和的笑,看上去平易近人,本质是另一种矜贵。 即使是他先伸的手,可他面前的人都要先向他低头。 谢期品尝过的最烈的春药是权力,远大于男女欢爱带给她的快感,那才是从生理到心理都完全碾压别人。愈是高位,对权力愈是渴求。 她看着走过来的谢风河,低声重复:“只要我想。” 被压抑了几世,不属于性欲的欲望苏醒,重新在她心里翻腾了起来。 谢风河终于走到了她面前。 握手,谢风河的指尖擦过谢期柔软的手心时力道重了重,像是蚂蚁爬过的微微痒意蔓延到了心底,他的手很稳,完全将谢期的手包了起来,肌肤相触,谢期忽然发现这大概是多年后谢风河第一次主动碰她。 被晒蔫了的谢期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谢风河应该走到下一个人,也就是陈清颜那里了,可是他却迟迟没动,声音温和:“工作再重要,也要多回家。” 这份温和比之前他对别人的温和多了几分真实的感情,使克制的话语也柔情起来。 随侍一旁的士官忽然走上前,走到谢风河旁边,说:“总长先生,您特地抽休息时间过来,那么本该定好去中大理疗的时间是否再重新安排。” 他这毫无意义的废话让谢期抬起了头,而原本正垂眼听士官讲话的谢风河恰在此时慢慢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 谢期眨了眨眼。 谢风河唇角弯起,是很浅的笑容。 谢风河这个地位的男人已经不需要描述外表以增加其魅力,他单凭特权就能让他的女人无数次性高潮,但抛去一切外在因素,谢风河这个人本身就能让女人痴迷。 世人多附庸风雅,而谢风河是风雅本身。 谢期无可避免地被惊艳到了。 谢风河松开手,走到了陈清颜面前。流程又公式化了,谢期悄咪咪看着,心里直叹气。 谢风河你知道我又撬了你的墙角吗?你知道刚刚牵着我手手的是你这一世的老婆吗?不,你不知道,而且你居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