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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颜仲嫌恶地看着我:“予舟是我们这一代人里的佼佼者,我佩服他,尊敬他,所以才跟着他。我还尊敬叶修羽,我也尊敬邢云弼,唯独不尊敬你。” 又回到老话题。 问过卫平一次的那个问题,这次终于找到合适的回答者。 “那你说说,我跟叶修羽比,差距在哪?” 我比他聪明,比他高,也许还比他好看,如果不论及出身,我真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云泥之别。 颜仲脸上露出笑容,我知道这笑容的意思。 我问这问题,是给他攻击我的理由。 “你真想知道。” “我真想知道。”我揭穿他心理:“就算我输,也是输给叶修羽,你不用这样得意。” 颜仲冷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最厌恶你的,就是你这种受害者的论调,不管别人为你做了什么,你都沉溺在这种幻觉里。仿佛全世界都欠你,全世界都在害你,你身上这种与生俱来的小家子气,叶修羽身上,绝不会有。” 所以我被他们高中追打两三年,反而成了被害妄想症,叶修羽反而成了坦坦荡荡的君子了。 真是好笑。 这世上的人,一种人有一种人的逻辑,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许比物种还来得悬殊。 挺好。 他觉得我不值得尊敬,我只好去找觉得我值得尊敬的人玩了。 我穿上外套,带上瑞瑞,开着车,去赴邢云弼的约。 第二十三章 价值 其实邢云弼的邀约是一天前发出的,但是在我问能不能换一天之后,他笑着说了句“那这周吧,你随时过来,我都有时间。” 和予舟一样忙的人,却随时都有时间。 这实在让人深思。 瑞瑞对邢云弼有种莫名的喜欢,这喜欢仅次于他对卫平,我印象中,他只在三个人怀里睡着过,除了我和卫平之外,就只有邢云弼了。 去的路上他就很兴奋,一直跟着我车上放的歌哼哼,我被他逗得笑起来,看着后视镜问他:“瑞瑞,你为什么喜欢邢叔叔呢?” “因为邢叔叔好啊。” “哦,你喜欢卫叔叔也是因为他好吗?” 后视镜里,瑞瑞在安全座椅上用力地点头。 “那你说说,他们好在哪?” 车到红灯,停了下来,我以为这个问题瑞瑞要思考一下,结果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都对爸爸很好,所以瑞瑞喜欢他们。” 雨丝飘在我窗户上,我听见后面的车辆催促的喇叭声。 我的车继续往前走。 我听见自己问瑞瑞:“所以你不喜欢纪先生吗?” 其实问出这问题我就知道答案——瑞瑞叫他纪先生。 - 到邢云弼家正好赶上中饭。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邢云弼家,S城最顶尖的两个别墅小区,一南一北,都在江东,他和予舟一人住在其中一个,王不见王。 邢云弼的家比我们家高科技得多,院门是金属材料,有摄像头和屏幕,我的车刚到门口,还没打开车窗,门自动开了。 “请进。”邢云弼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院子里铺满白色沙石,介于日本的枯山水和美式庭院之间,我看见墙边茂密树木下同时摆着石灯笼和喂鸟器。 真是大杂烩。 邢云弼大概也刚起没多久,穿着休闲裤和衬衫,十分熟练地从我怀里接过瑞瑞,摸他的头。 原来的那个别墅大概被他拆得只剩一个架子了,现在整个房子视野很开阔,有漂亮露台,蔷薇花爬了整面墙。 打过招呼之后,瑞瑞不知道悄悄跟他说了什么,邢云弼笑着点点头,瑞瑞立马从他怀里溜下去,跑到下面玩沙子了。他还挺聪明,知道蹲在露台旁边玩,不会被雨打湿。 午餐很快摆好,邢云弼的餐厅有整面的玻璃墙,可以看见外面雨越下越大,瑞瑞被管家带去洗了手,邢云弼挺有意思,他的管家是个年轻女孩子,而且非常漂亮,不知道那些被他带回家的约会对象怎么想。 吃过午饭,坐在墙边看外面下雨,邢云弼忽然说道:“来,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也配合他,跟着他穿过几个房间。 邢云弼只是笑,不说话,走到一扇门前,忽然停下来,朝我做个“请”的手势。 我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收藏室,很昏暗,墙边摆着几个多宝阁,门一推开,许多灯光都亮了起来,照在一件件收藏品上,各色瓷器、玉器,其中不缺珍品,然而我的无暇多顾。 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在房间正中的那幅画上。 那是一副放在玻璃展台上的古画,应该是绢本,展台上有光,正对着展台的墙上有个投影仪,正把画的内容投在墙面上。 这幅画画的是秋天,芦苇丛中的两只鹤,后蜀黄荃画六鹤,分别是唳天、警露,啄苔、舞风、梳翎、顾步,栩栩如生,而画这幅画的人,和黄荃的时代差不太远。 花鸟画的历史上一直有一句话:黄家富贵,徐熙野逸。然而最终徐熙的后代也成为宫廷画家,徐熙野逸最终不知去处。 直到百年之后的两宋交接之时,这句话才有了下文。 叫做“展子风骨,世所共奇”。 画这幅画的人,叫做展修明,这幅画其实一共是四幅,叫做“四时图”,以四幅花鸟,展示四个季节的场景,这是展修明的代表作,也是唯一一幅传世的作品。他年少夭折,仅有的几幅作品都毁在战乱中,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画史上对他的身份都存疑。 直到几十年前,故宫修缮,从一个宫殿夹层里,找到了一幅不知名的绢画,复原之后,落款和印章赫赫写着他的名字:展子廉印。 那一幅,是四时图中的春景图,画的是海棠和蜡嘴。 只靠那一幅画,史书上所有关于展修明的记载,都栩栩如生起来。 我当年学画的时候,就有师兄开玩笑,说“愿为展子廉门下走狗。” 四时图的其他三幅,据说是流落在海外,传说有人在英国某个贵族的藏物中见过那幅夏时图,画的是枇杷。 而这一幅,是秋景。 我整个人如同沉溺在美梦中,不敢相信地站在那个展台前,怔怔地伸出手,隔着玻璃描绘着画上的落款。 那幅春景图我仿过四五遍,这印章和落款,化成灰我也认得。 “刚刚在拍卖会上买来的。”邢云弼十分轻松地在我身后告诉我:“其实还有一幅,被别人抢走了。” 纸一千,绢八百,历经千年,这四幅脆弱的绢画竟然都传到了现在,实在是老天垂怜。 “不该这样照着的。”我的声音都发虚:“应该要避光保存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