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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的故事,遥远的回忆会带给祖孙俩一些说不出的温馨和欢乐。很多时候,阿嬷常常笑着笑着就哭了,辛简以为阿嬷又开始疼痛:“阿嬷,痛了吗?我给你去找医生。” 阿嬷皮包骨头的脸上依旧满是慈祥,她摇摇头:“不痛,辛苦你了,乖孙。” 辛简用纸巾擦去阿嬷的眼泪:“不辛苦,阿嬷,我小时候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阿嬷说:“人老了,就讨嫌,总是这病那病的。我宁愿早点去了,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久病床前无孝子,辛永涛伺候了老母两年,也失了当初的耐心。刘美伦就更不用指望了,因为阿嬷早就把她名下的房子和财产全都转到辛简名下了,只给了辛繁和辛鑫每人五万块钱现金。刘美伦自然觉得不公平,刚开始还装模作样伺候过几天,后来一听说房子没她儿子的份,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一眼。辛永涛请了个护工来照料,但是护工哪有亲人照顾得周到,辛简一回来,就把照顾的任务接了过来。 他听见阿嬷这样说,眼泪就出来了:“阿嬷,你别这么说,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不要那么想。” 阿嬷叹了口气:“阿嬷也舍不得你,但是有时候痛起来,真觉得不如就这么去了吧,遭罪啊。” 辛简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助绝望过,哪怕是佟弋父母逼着他们分开,他都没有失过希望,因为他相信佟弋和自己,没有外力能真正把他带走。但是面对这一刻的阿嬷,面对病痛的折磨和死神的威胁,他真的无能为力了,他恨不能替阿嬷受过,但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等阿嬷睡着之后,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他以为这些年,承受着各种分别和煎熬,自己应该成熟一些了,坚强些了,但却还是不能接受阿嬷即将离开自己这个事实。 这个年,是辛简过得最煎熬的一个年,过年前,阿嬷被接回家来,在医院过年总不是个样子。阿嬷好容易熬过了年底,进入新年。辛简发现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似的,他隐约听见有人这么说,阿嬷是个替子孙积福的人,没有走在年尾。辛简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心却如刀割一般难受,阿嬷的日子,难道已经进入倒数了吗。 也许春节的喜庆感染了阿嬷,也许是辛简的陪伴让阿嬷的求生意志强了一些,过年期间,阿嬷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天气晴好的时候,辛简将阿嬷抱到车上,开车带着阿嬷慢慢出去转悠,去看阿嬷很久不曾去看过的地方,祖孙俩一起看着日新月异的深圳,对比着记忆忆旧,享受着这份温情。辛简知道,这种经历是有一次少一次了,也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他不舍得离开阿嬷,直到开学了,他也不愿意回学校,他知道,自己这次一走,只怕会是和阿嬷的永别。 辛简跟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家陪阿嬷,直到学校那边打电话催他回去上课,阿嬷和辛永涛也在催他回去上学,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学校。 尽管每天都有电话联系,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阿嬷的身体一点点衰竭下去,清明前夕,阿嬷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辛简接到电话,即刻乘坐飞机往家赶。 这个春天,雨水特别多,不仅北京的雨多,深圳的雨水也特别多,而且温度也比往年同期的要低,到了清明时节,北京还能穿羽绒服,深圳还要穿外套。 辛简下了飞机,早就有一个堂叔在等着他了,见了面就说:“快点,阿简,可能还能赶上见你阿嬷最后一面。” 辛简的眼前模糊起来,他扔下行李狂奔起来,族叔在后面叫他:“阿简,你别慌啊,你这孩子,东西总是要拿着吧。还得坐车回去呢,也不能一下子就到家了啊。” 外面正在下倾盆大雨,黑夜里冷风一阵又一阵,一如辛简的心情,又湿又冷,他看着茫茫的雨幕,恨不能像神仙一样,一个瞬移就到了阿嬷身边。堂叔拖着辛简的行李过来:“阿简,车在这边。”成功制止了辛简往外冲的动作。 辛简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雨,一言不发,堂叔说:“你阿嬷一直记挂着你,所以始终不肯走。” 辛简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奔涌,阿嬷一定要等着他啊。 因为下大雨,又是夜里,路上的车辆不多,路况非常顺利,辛简赶到了医院,病房里站了一屋子的人,大家都守在床边,脸上表情都是麻木的,只有姑妈一个人在抹眼泪,大约从知道阿嬷的病情之后,大家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所以到了这一天,大家反而都平静地接受了。 辛简进屋,大家都不由自主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辛永涛说:“阿妈,阿简回来了。” 辛简走到病床边,阿嬷的鼻孔插着呼吸管,躺在那里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久久不肯离去,仿佛有心愿未了一样,辛简走到床边,跪下来,抓住阿嬷的手,带着哭腔:“阿嬷,我回来了,阿简回来了。” 阿嬷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辛简看着阿嬷,哭着喊:“阿嬷,你看看我啊,你看看阿简……” 但是阿嬷没有再动,她的眼睛没有焦点,眼珠子也没有转动,一颗泪珠从眼角滚下来,辛简觉得自己抓住阿嬷的手一紧,然后松开来,阿嬷缓缓阖上眼睛,病房里的心跳监测仪“滴——”一声拉长,阿嬷已经去了。辛简意识到阿嬷已经去了,扑在阿嬷身上失声痛哭。 有人过来,要将辛简拉开,辛简攥着阿嬷的手,不愿意松开,他不能让别人把他的阿嬷带走了,阿嬷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走了,阿嬷怎么会舍得放下他呢。 有人在他耳边说:“阿简,阿嬷已经不在了,你要节哀,也要让阿嬷走得放心啊。来,松开阿嬷的手,我们要给阿嬷送行了。” 辛简被人掰开手指头,松开了阿嬷的手,屋里终于听见有人哭了。辛简浑浑噩噩的,看着阿嬷被带走,看着阿嬷被送上殡仪馆的车。 很长一段时间,辛简都沉浸在悲伤中,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阿嬷已经离开他了。 办完丧礼,清明已经过了。辛简回到家中,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总是幻想着阿嬷还在厨房里忙碌,走出来说:“阿简,阿嬷做了你最爱吃的虾仁”,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总是幻想着阿嬷推开房门,对他说:“阿简,阿嬷给你煮了糖水”,但是这一切都只能靠回忆了,那个最爱他的阿嬷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阿嬷一样爱自己呢。 辛简躺在床上,这些天眼泪都流得差不多了,心里空空的,眼里也空空的,一种近乎麻木的感觉。此刻还有谁可以寄托呢?佟弋,佟弋他现在又在哪里?他抓心挠肺地想念佟弋,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但是抬手摸身边,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辛简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