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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壹拾肆、黃雀在後

    

壹佰壹拾肆、黃雀在後



    壹佰壹拾肆、

    靈蛇真君想起小時候,記憶還未恢復的時候,有一次他看見小殿下因為練舞雙腳傷痕累累,躲在一個他與時茜看不到的地方哭。當下他對時茜嚴格的不滿爆發了出來,他人微言輕,他說的話時茜必定不理,所以他想了一個法子他故意往自己身上澆冷水,又不運功讓靈力在他身上流轉,捱了一晚,他終於如願的病了!

    他躺在床上養病,還裝作病得迷迷糊糊,拉著小殿下不讓她走,叫她陪他,這樣病個幾天,小殿下好歹也能休息個幾天。

    前面兩日時茜不曾起疑,直到第三日他催發病徵時被時茜撞破。

    時茜扣住他的手腕,看著他逆流血脈將病徵催發得嚴重些,頓時被他氣笑了,"有這種聰明卻不用在練功上頭。靈蛇,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其實你練不練功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只答應蛇神殿下將你們帶在身邊而已,待你們長大,兩人成親,我必定要離開的。你如今偷懶,到時候無法保護小殿下,你難道還指望我保護你們兩人嗎?"

    靈蛇真君那時第一次知道小殿下是他未來的妻子,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雀躍。小殿下纖細的身影彷彿映在他的眼簾:單純又善良的小殿下、笑容甜美叫著他哥哥的小殿下、有些嬌氣又愛哭的小殿下。

    他相信時茜不會騙他,頓時保護小殿下的心澎湃得不能自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出言反駁時茜,"我會好好練功保護小殿下的,所以你不要再逼小殿下練舞!"

    那時候的靈蛇真君想不通為何時茜要將他綁在樹上一天一夜。其實這樣的處罰根本就不痛不癢,他能夠逆行血脈,時茜知道的不是嗎?

    小殿下在樹下守著他一天一夜,他不吃不喝,小殿下也跟著不吃不喝。那就算了,小殿下根本是水做的,她為他流了一天的淚水。

    那時候小殿下好像說了一句話,他已經記不起來,只記得他被吊在樹上一直很焦躁,他無法安撫流淚的小殿下,時茜的鞭子跟鐵鏈一樣緊緊勒住他的腳無法掙脫,他記得最深的是那種無助的挫敗感。

    他已經好久沒想起這段往事。靈蛇真君的眼眸掃過手臂的傷口,開始逆流血脈,將所有毒血逼出。兩盞茶的時間過去,靈蛇真君冷汗淋漓,嘴唇發紫。這個毒太過刁鑽,在他逆流血脈之時居然往他的心臟鑽,這真的只是毒藥嗎?

    他的心臟一陣劇烈的絞痛,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終於熬過了毒發,正要站起來,騰空而來的鞭子趁著他體虛勒住了他的頸子。靈蛇真君連忙抓住鞭子以防自己被勒斃。

    誰知他剛抓住鞭子忽然來了一陣收緊的力道將他硬生生拖行。靈蛇真君深記自己中毒一事,不敢太過催發靈力,只能以手勁與那人拉扯,他與那人較勁間又來一陣力道將他甩上天去。

    靈蛇真君從小到大都聰明,就算處於劣勢,也能冷靜思考,方離地,他便快速以手纏繞鞭子數圈,接著兩手拉鞭與那人繼續角力。

    此時他終於看清楚那條纏繞在他手腕的鞭子,赤紅色像浸泡過血水的鞭子。

    有個人喜穿紅衣,高高挽起馬尾,手上的鞭子也是赤紅色。她一但出鞭,那條赤紅色長鞭猶如一條靈活的赤蛇正凌空跳舞,呲牙裂嘴地朝著敵人吐蛇信。旁人都深信被那條鞭子纏上就跟奪命索沒什麼兩樣!

    那個人說話尖酸刻薄,半點口德也不留。他一直以為某一天當她厭煩了他與小殿下,也許就找個荒郊野外將他們丟掉。

    靈蛇真君對人防心重,他一直藉著跑腿偷偷攢著錢,有時那個人打倒的修仙人士他也會順便搜刮一番。他看著那人揶揄的看著他,他就算因羞愧赧紅了臉也不改行徑--他可以餓肚子,小殿下不行!他跟小殿下還是小孩子,大多數大人不會跟小孩子計較。既然如此,他何必客氣!

    他猜得對,那人就算刻薄,也從未講過什麼。

    那個人有一天真將他們拋下了,可是與他想的大相逕庭!

    那個人幫小殿下融合了前世的靈骨,抽取了一整座綠洲的生機,此舉可說是驚世駭俗、大逆不道!後來降下了天罰,將那人劈得魂飛魄散。

    他驚恐之餘淚流滿面,小殿下與他相望,   那張嬌嫩的小臉撲簌簌地滾落淚珠,精巧的小鼻子讓來回擦拭的袖子擦得通紅。

    他看小殿下蹲了下來,稚嫩的小手捧著骨灰與破碎的紅色布塊良久,後來拿了一只琉璃瓶裝好。那只琉璃瓶跟著小殿下與他多年,直到小國建國,小殿下才將琉璃瓶埋在靈氣最濃郁的一處。

    直到不久前他才知道埋琉璃瓶的地方是曾經的十善塔,隨著十善塔的重現,那只琉璃瓶失去了蹤跡。

    那個人不久前傳來了訊息,約他慈雲寺見。他按下了這件事沒與小殿下說,就是怕小殿下大驚大喜之餘動了胎氣。

    他藉口雲瀾之事,帶著她們來了慈雲寺。

    修慧大師十多年前已經圓寂,那句話問修慧大師還在的話是他與那個人約定的暗號,知客僧若回他,"修慧大師雲遊去",便是已經把他的來訊告訴了那人。

    他讓小殿下早點睡,獨自一人上了禪院屋頂等待,這些便是他來慈雲寺的始末。

    靈蛇真君在向下墜落時踢中樹幹,利用踢落的樹葉化作飛刀向著赤紅鞭子的另一端飛去。

    樹葉飛刀未到,鞭子另一端的那人聞聲改變了鞭子行進的方式她將鞭子甩成波浪狀,利用波浪狀的鞭擊產生一圈接著一圈的聲波抵消了靈蛇真君的樹葉飛刀。

    那人對於聲音的靈敏程度絕不亞於靈蛇真君,說起來靈蛇真君第二世尚未覺醒記憶之前,他的武功還是那人教導,想當然爾這招無效。

    這波鞭擊幾乎震得靈蛇真君虎口發麻,他迅速點了自己手臂的穴,順著穴位向下,將鞭擊的力道全數卸掉。那卸掉的力道衝向底下擊中某位龍騎兵的刀。

    靈蛇真君見狀在落下的同時將那把彈出的刀踢向鞭子的另一端。

    他用盡了全力踢,絲毫不敢大意,只因為他對上的人叫做時茜!

    他前世的師傅曾誇她是天生的練武奇才,力氣不比男人小,動武時能將一身矯健的筋骨運用得淋漓盡致,這是年幼的靈蛇真君親眼所見-時茜讓修仙界重金圍剿,她每一次都能殺出重圍,沒有一次例外。

    時茜的最後一戰對上天界二殿下斯年也一樣,若不是斯年動用了異寶溯日鏡,單純拼武力,他絕對不是時茜的對手!

    最令靈蛇真君詫異的是時茜放棄了生的機會,為小殿下融合靈骨。一陣天雷劈得時茜什麼都沒剩下。

    靈蛇真君到了如今仍想不明白,為何時茜最後會這麼決擇?

    其實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比如說他前世的父親秦無用為何背叛了桑榆殿下為凌菲招兵買馬?

    秦家一向是蛇族名門,根本不需要押寶在蛇神姊妹的鬥爭上,無論誰贏了,都只能安撫秦家予以重用。可是他父親押寶了,傾全族之力,壓得還是殺父弒母的凌菲!

    瞬息萬變的戰局那裡容得靈蛇真君多想,那柄讓靈蛇真君踢向時茜的刀,在不遠處被時茜以兩指擋下。擋住刀的那隻手向前一拋,那把刀直直往靈蛇真君的眉心而去!

    靈蛇真君迅速地轉過身去,一面拉著他這一側的鞭子小心翼翼地擋下刀來。刀尖對上鞭子居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原來是時茜的臂力蠻橫,這把刀經她擲出居然帶起一陣刀風,與這把平凡無奇的刀一併銳不可當。

    刀子沒能割斷鞭子,刀風在靈蛇真君借力使力的巧手畫圓之下消散了。他再一次以鞭子圈住刀子,又伸出腳踩住兩者,誰知已然入木三分也割不斷那條鮮亮的紅色鞭子,反而是刀子應聲折斷。

    "你最是了解我,怎麼專做這種無用功呢?"

    靈蛇真君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那略為低沉且渾厚的聲音,他斟酌著回話,"我最了解的茜姐絕不會做背叛蛇神殿下的事。"

    那女聲愉悅地笑著,毫不見外地回道,"那是你不夠了解我罷了。"

    靈蛇真君寸步不讓地拉著鞭子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方向前進,每拉一點,他的心便沉了一些,他問道,"二十多年的朝夕相處都無法了解你,是你藏得太深,還是你見蛇神殿下勢弱,便順勢背叛了她?"

    時茜笑得譏諷,"押寶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我若要棄桑榆殿下而去,她自殺而死那時才是最好的時機。說起來秦大人在你前世一死便立刻背叛桑榆殿下,那才是其行可鄙。"

    靈蛇真君聽時茜主動提起前世的父親,心裡頓覺不妙。

    靈蛇真君還未將鞭子全數拉走,便覺得腳底刺痛得幾乎要站不住。他忽然想起秦家有一種刑求犯人的毒藥,最初之時幾乎令心臟麻痺,再來是腳底刺痛,在犯人幾乎站不住那時,毒藥流至臟腑令犯人痛不欲生,最後毒藥衝至腦門,七孔流血而死。

    這種毒不完全是毒,毒藥裡有一種蠱,專門對付他這種奇筋異骨之人。就算倒流血液,蠱蟲也能衝向心脈。

    龍騎兵是如何拿到秦家的毒藥,又為何挑中他在慈雲寺時找來?

    靈蛇真君不敢心存僥幸,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便是從頭到尾沒有巧合時茜約他慈雲寺見面,龍騎兵得秦家毒藥傷他,時茜黃雀在後收割戰果。

    這一連串的事情,究竟是誰精心策劃來殺他?

    他覺得匪夷所思,那謀劃之人難不成是為了凌菲許下的千抬嫁妝、將小殿下另許的鬼話?他直覺事情定然沒有那麼單純。

    靈蛇真君忍住痛苦,主動問話,"秦家的毒藥是誰交給龍騎兵,是你還是我父親?"

    這問題時茜倒是回得爽快,"是我交給龍騎兵,讓他們來慈雲寺找你。"

    此時毒入臟腑,靈蛇真君吐了一口血,他連忙封住自己所有血脈癱軟在地上,他眼睜睜地看著時茜一臉譏諷,揚手說道,"秦家的少主果然知道如何對付這個毒藥,至於解藥,我帶你回秦家跟秦大人索要吧,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靈蛇真君對於自己的父親還是有把握的,解藥不過是他的一句話而已。他睜大鳳眼,目眥欲裂,一不注意便咬破了嘴角。

    他懂了,時茜不要他的命,只是將他帶回秦家,那麼她下手的原因就是為了讓他離開小殿下。

    靈蛇真君動彈不得又中毒在身,他忽然間想起幼年被時茜綁在樹上無力的挫敗感。他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滑落頰面。

    小殿下說的那句話他終於想起來,而且在不同的歲月裡她不止說過一次。

    那時候小國顛覆,靈蛇真君在國都附近結了草廬,成日買醉。白蛇真君來過,為了小殿下的事揍他。那時酒瓶摔破,碎片紮入他的掌心。

    白蛇真君走後小殿下回來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小殿下原因。小殿下也不問原因,只要他不要再趕走她,她想留在他的身邊。

    那天夜裡他們入住客棧,旁人的眼光令靈蛇真君厭惡,他們大約覺得小殿下嫁了一個酒鬼丈夫,不修邊幅、邋裡邋遢,像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小殿下讓店小二差人打水上樓,她不顧自己身懷六甲同樣不便,拿了梳子沾水,一綹一綹地為他梳開打結的髮絲。

    靈蛇真君說,"我自己來就好。"

    小殿下笑著搖頭,"哥哥的手受傷,我來吧!"

    他的頭皮一陣清涼,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他放鬆得幾乎快睡著,才聽小殿下說,"哥哥,你別做什麼決定都不告訴我,我會擔心,很擔心。"

    他應了,"有什麼好擔心呢?我好著呢!"

    他聽見小殿下的啜泣聲,急忙將她抱在懷裡,說來說去都是老話,"不哭、不哭。"

    小殿下垂下纖長的睫毛,她那雙瀲灩的眼眸在睫毛細縫裡泛著水光,她低聲說道,"哥哥。"

    靈蛇真君將小殿下摟在懷裡,只得哄她,"唉,下次會記得。"

    靈蛇真君想起他每次都這麼打發小殿下,卻每次都能哄得她破涕為笑。

    小殿下很好哄,她的情意浸潤在月夜裡,是那般皎潔無瑕,只因那麼一句話便心滿意足。她哪裡知道他每一次說他會記得,都不過是哄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