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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热乎乎的红薯, 毛豆又像是示威一样,挽着她的胳膊,这个冬夜里,心也是暖和的。

    离过年越来越近,这边有过小年夜的习俗。

    在家的都会聚在一起提前吃一顿团圆饭。

    这天正好是周日,体检中心也放假,一大早阮素就起床跟季母出去买菜了,不管是菜市场还是超市,都特别热闹。

    从超市回来,两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还没走到院子,阮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是阮母打来的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

    有些事情得说清楚了,不然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她心里也膈应得慌。

    “妈,您先进去,我接个电话马上就来。”

    季母猜到是阮家那边打来的电话,点头说好,往前走了几步后,她又低声道:“总归不要让自己委屈。”

    阮素笑,“知道啦。”

    季母这才往屋子里走去,等看着她进去后,阮素这才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这次她没叫妈。

    阮母正在家里安排小年夜的饭菜,特意叮嘱厨房多准备阮素爱吃的菜,她想着女儿今天肯定是要回来的,心情不免大好:“素素,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让司机去接你?”

    阮素站在寒风中。

    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刚刚知道自己是阮家的女儿,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养母那里听说,她是被人丢弃在医院门口。二十年里,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去找寻自己的亲人,她一直觉得,从丢了她的那一刻开始,这辈子都不必再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她的亲生父母没有故意丢弃她。

    养母走后,整整十年里,她都是一个人,突然知道自己有了亲生父母,有了一个家,要说心里一点儿都不开心,对家人一点儿都不向往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她一次来到阮家,她站在玄关处,阮母也是小心谨慎,从鞋柜里给她拿了一双客人拖鞋。

    明显大了好几码。

    她注意到,一旁的鞋柜上有着四双拖鞋,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一看就是一家人。

    她在这个家是格格不入的存在,从餐桌上的碗筷、喝水的杯子、拖鞋都能看得出来。

    晚上,她住在阮家的客房里,她有点认床,口渴了想起来倒水喝,从房间到客厅有一条走廊,她还没走到客厅,只在走廊的拐角,便听到了女孩的啜泣声。

    她仔细辨别,发现那是阮蔓的声音。

    阮蔓哭着说:“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阮母心疼得不行,连忙抱着她在怀里安慰,“怎么会,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怎么会不爱你呢。”

    “可是家里的卧室就这么多,以后我的卧室是不是要让给她?”阮蔓呜咽。

    阮母立马安慰:“不会不会!你的房间还是你的!”

    “那她住哪?”

    阮母想了想:“我会让人把那间客房收拾好的。”

    阮蔓又问:“妈妈,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阮母了,可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哭成了泪人,她实在不忍心,便道:“当然是你重要。”

    ……

    这只是一桩小事,后来,阮素便不在阮家过夜了。

    她宁愿毕业后自己租一个小单间,也不会留在这里。

    太多太多的小事,阮素从原本心里像是揣着一个火团,到了后来的平静无波。

    她这辈子,可能真的没有亲人缘,她想。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够跟阮家保持普通的亲戚关系,直到阮父的话点醒了她。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为难自己呢?

    说到底,她也是个俗人。

    “你让司机来接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阮素轻声问。

    阮母一怔:“不是那个小区吗?”

    阮素笑,“托阮蔓的福,我早就搬了。”

    “素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阮母心下一紧。

    “能有什么事,之前我没说,实在是不想说,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意思了,她大概是看我不惯,可能是有意的,也有可能是无意的,总之给我还有季家都带来了灾难,她的那个弟弟先是破坏了楼道里的灯,让我婆婆从楼上摔下来,不幸中的万幸,她只是骨折了,后来,她那个弟弟又买通了我们请来的护工,跟我婆婆暗示,灯是我弄坏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阮素说的时候表情意外的平静,“我已经如你们所愿来了季家,有人还是不满意,是不是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才能放心?”

    阮母吓坏了,却下意识地为阮蔓辩解,“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素素,事情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等她话说完,阮素就轻笑,“我有视频有证据,您要不要看看?”

    阮母呆住了。握着手机一脸呆滞。

    “这个无所谓了,今天您打电话来,我也就顺道跟您说了,对了,小年夜我不回去,以后也不回去了。”阮素说,“您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心疼我的话,就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您也想通一点吧,不是妈妈就一定得爱女儿,也不一定母女就得很亲近,就算是至亲血缘,有时候也处不到一块儿去的,为了各自舒服,就不用勉强了,还有,麻烦您转告爸爸,我不会去公司,也不用他给我安排什么,真的——看在这一点的血缘关系的份上,放过我。”

    她已经想好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知道,阮母对她是有感情的,也是有爱的。所以当初就算她觉得跟阮家不合,她也还是决定当成普通亲戚来相处,未尝不也是在眷念这一份微薄的母爱。

    她跟阮家的问题,不是说要在她跟阮蔓之间选择一个。

    根源不是阮蔓。

    她后来回忆过,那天在停车场按喇叭的车,就是阮父的车,她只是不太记得车牌号了,为了证实这一点,她又去保安那里查过那天进出的车辆,果然就有他的车。

    所以他应该是看到了她跟盛远在一起,误会了什么吧。

    误会盛远跟她有那种关系,误会她这个女儿有一些利用价值。

    这样的亲子关系,这样的亲生父亲,令她齿冷。也让她彻底明白了,如果不跟阮家划清界限,恐怕以后这种事也不会少。

    比起阮父,阮母可能是真的想补偿她,但她同时也知道,比起她,阮母更听阮父的话。

    “妈妈,再见。”阮素喊了这一声妈妈,眼眶微红,也许是被冷风吹的。

    挂了电话后,阮素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温暖,季明崇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看她冻得眼睛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