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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求婚



    一周后,英国北部。

    爱伦堡,18世纪男爵府邸,现在庭院中精修过的草坪与树木依旧葱茏。

    陈宜家在此住了将近一周,这里古朴又安静,依山傍水,无聊时站在高处往石头路的尽头一望,就能看见海。

    照理说这是个很适合病人静养的地方,但架不住某个主人的访客实在太多。

    窗外鸟鸣啾啾,陈宜家坐在二楼书房里翻着书,耳边却传来几句隔不住的吵嚷。

    哈,外人如果说起来,伏家太太对一千万美元的庄园毫无兴趣,反而钟爱往几十平的廉租房里钻,Franton,她会让你变成整个圈子的笑话!

    伏城坐在敞椅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竖纹西装,熨烫笔挺,风度翩翩。伏泰板着脸站在他身后,就像一条忠心的老猎犬,和他主人一样矜持地打量着这群突然来访的同宗'长辈'。

    那个所谓的七叔终于吠完,伏城放下红茶,慢条斯理道:谁敢笑话她,我就会让谁变成笑话。

    另一个中年女人显然恼了,拍桌而起,伏城,希望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别被一个女人搞坏了头脑!

    当然姑妈,这点不用你提醒。

    见伏城油盐不进,女人终于忍不住尖刻地指责,你要娶那个下等女人,就是在玷污自己的门楣!

    伏城掀眼皮:关你屁事。

    会客室霎时一片寂静。

    在座的几个叔婶全部脸色僵硬,他们是听错了吧。

    伏泰低咳了声,打破尴尬。

    伏城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很不客气地淡淡道:送客。

    伏泰:

    陈宜家走出房门时,透过复古悬梯,看到一众远客正被一一'请'出去。

    怎么下床了?

    正好上楼的伏城看到她,习惯性地皱起眉,将人往房间里拥去。

    药吃了没?

    陈宜家想起那像泥水一样的东西,十分怀疑不列颠医生的水平,我已经没事了。

    不,应该说她本来就没事。反倒是伏城那天为了救她出来可受了不少伤,手心被烫出一条大疤不说,额头后背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不是留下了淤青就是破了口子。

    再喝几天。伏城不由分说地端起桌上的药碗,就要往她嘴里塞去。

    陈宜家最烦他这一点,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说着仰头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如愿以偿'地皱起了眉,苦得咧嘴。

    伏城忽然捏住她脸,俯身吻了下来。

    苦涩的药汁融化在交缠的唇齿间,陈宜家又闻到了伏城身上的味道,混合着烟草和昂贵的香水,像是发酵过的高浓度烈酒,让人手脚发软。

    她抵住他不断靠过来的胸膛,扯皱了他一丝不苟的西装。

    这个在美洲留学了大半生的男人却格外偏爱严谨的英式,村衣的扣子永远一丝不苟得系到最上面,为了散发出一种令人沉醉的禁欲,陈宜家猜想他应该很喜欢在袖口和领口喷香水。

    也许在接吻时睁着眼睛真的是个糟糕的体验,伏城懊丧地离开陈宜家的唇,俯视着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漆黑眼眸,报复般,亲了亲她的眼睛,为了奖励你,等会儿帮我上药。

    男人嗓音低哑。

    陈宜家感觉到他某种下流的蠢蠢欲动,甩开他的手,别说得好像我很愿意似的。

    伏城挑眉。

    窗外的凉风拂过树梢,庄园里的铁栅栏感受到几点濡湿,陈宜家抬头看了眼,起风了。

    英格兰的气候总是这样飘忽不定。

    伏城站在她身前,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眼熟的红丝绒盒子,陈宜家愣了下,怎么在你那,我以为早就丢了。

    只要我想找,就会找到。伏城轻描淡写地将那条陈宜家遗失在博斯普鲁斯的手链拿出来,圈在她细细的手腕上。

    别再丢了。他声音低沉,眼底却跳跃着某种令人心惊的炙热。

    陈宜家摸着手腕没说话,伏城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没来得及选,先将就一下,之后再重新给你买一枚。

    什么陈宜家话音未落,就看见伏城拿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血色钻石。

    那鸽子蛋大的红钻缀在戒指上,宛若鲜血般欲滴,对人的冲击力格外大。

    陈宜家耳边仿佛响起了这颗红钻拍卖时的宣讲词,它美丽动人,却又罪恶堕落;宛若血管下淌动的生命、硝烟里绽放的玫瑰;困缚于宝石中的亿千亡灵日夜涌动,血液里的奢靡腥香令人着迷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伯爵红钻怎么在你手里?

    伏城把玩着这颗天价的钻石,里面的东西民安局的人已经取出来了,现在它只是一颗钻石,毕竟是我拍下的,算是物归原主。

    陈宜家看着这颗鸽血红钻石,舒下心来,虽然为了这东西他们所有人都受尽了折磨,但宝石本身没有过错,更何况,还是一颗标价亿万的宝石,是该物归原主的。

    突然,伏城抓起陈宜家的左手。

    陈宜家一头雾水,看他捉着她的手,竟是要往自己中指上套去,你干嘛?

    送给你了。低垂着头的男人像是随口赠送了什么小物件。

    谁知陈宜家竟是一把抽出手,我不要,不吉利。

    伏城动作僵在原地。

    陈宜家见他神情古怪,这才反应过来,啊,难道你是要

    细碎的黑发遮挡了男人的神情,他将散发重新捋回脑门,笑着的眉眼间隐忍着一抽一抽的恼怒,几近咬牙切齿,戴上,下次再换新的给你,不准拒绝。

    陈宜家看他粗鲁地扯过自己的手臂,不由分说就把那颗价值连城的钻戒套在了她的手指上,生怕她再次反悔。

    手被攥得微疼,但陈宜家还是被男人接下来的动作所吸引。

    只见伏城单膝跪地,将唇印在女人的手背上,眼眸低垂。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告诉我,我会为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女人悔婚,从此失去上流社会的通行证沦为商界笑柄,我一定会把他装进集装箱,沉进大西洋喂鲨鱼

    陈宜家无奈,世上为什么有人能把告白说得这么凶恶,还充满了阶级歧视的味道?

    还有,她想说这些年她也是有些积蓄的好嘛,并不是什么身无分文的穷鬼。

    虽然那些钱在某人眼里不算钱就是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男人抬起眼,窗外淅沥的雨点将他的声音衬得格外清晰,我清楚上流社会的规则,也知道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有钱人就是这样,我们拿捏着这种规则在这个世界里游戏,底层的利益,非裔的血泪,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良心的谴责是不存在的,别人说资本家是贪婪的,但我们只是习以为常,习惯得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忏悔。我不信仰上帝,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虚构出一个制定规则的神明,而我只喜欢把玩规则。可是现在,我却希望上帝确实存在,然后来祝福我们。

    陈宜家望进伏城深深的眼眸,眼前的男人仿佛与记忆里的那个身影交叠重合。

    傲慢的少年终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宜家,嫁给我。

    雨声暂歇。

    好。女人的声音穿透了雨幕,凝成树梢的一滴,清脆地掉落在地。

    伏城猛地抬起头,仿佛不可置信。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陈宜家撑着下巴回望他,怎么,不相信?不相信就算了。

    说着就要抽回手,伏城忙顺势将人拉进怀里,什么算了,你都答应了说罢便兜头朝陈宜家吻去。

    陈宜家躲闪着他劈头盖脸的吻,笑,等等等

    庭院里的雨重新欢快地下了起来。

    春意融融的室内,突兀地响起女人急促的喘息,雨好像下大了

    嗯

    话说你派车送他们了吗?你的那些叔伯。

    喂,伏城,说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