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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镇惨案2

    

琼斯镇惨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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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类所拥有的力量中,信仰的力量最为惊人。

    李星曾经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可今时今日也不得不叹服于群体崇拜的狂热氛围。

    圣父出现了。

    李星朝人们欢呼簇拥的方向看去,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正举起一只手向人们致意。

    男人戴着墨镜,一头棕色卷发,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但精神十分高昂。尽管眼睛被墨镜遮住,人们依旧可以轻而易举感受到他们领袖那亢奋过头的灼热视线。

    圣父!雪伦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仿佛这是她阔别已久的热恋情人。

    尽管圣父每天都会出现在演讲台。

    圣父察觉到雪伦的欢呼,朝这里走来:雪伦,最近干得不错,我感到你离心灵的平静又近了一步。

    雪伦枯黄的脸因激动而涨红:感谢圣父,感谢耶稣和列宁!

    听说今天又有新的信徒来到我们这里,圣父也就是吉姆·琼斯看向李星:孩子,你是日本人?

    是中国人。

    中国人。琼斯墨镜下那双眼睛似乎有些不适地眯起来:人民圣殿教当然欢迎一切信徒,我的孩子。可我想听听你来到这里的理由。

    雪伦替李星回道:她与两个弟弟一直流浪您知道的,亚洲人多数处于饥饿状态因此来投奔这里。

    琼斯又看向李星:是这样吗,孩子?

    李星点点头。

    琼斯伸出手,挑起李星扫肩的头发:头发十分柔软,也很干净。脸色很好,不像处于流浪或饥饿的状态。孩子,人民圣殿教欢迎一切信徒,唯独不接受满口谎言的人。

    李星脸色苍白,垂下头去,左手拇指掐向手心,眼圈就开始泛红:对不起圣父,我确实撒了谎。我的父亲其实是商人,您知道的,中国人善于经商。

    可他竟然相信美国媒体.我与两个弟弟虽然他们是从小收养在我家的孤儿我们信奉圣殿教,可父亲与我们理念不同,竟然声称我们受了蛊惑.于是我们逃了出来。这里是社会主义的天堂,我们在这里会幸福的,对吗,圣父?

    琼斯将手插进口袋,微笑起来:当然,我的孩子,你做得很对。你的亲人受了媒体的蛊惑,也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我们这里没有任何阻挡幸福的东西,没有任何歧视与痛苦。

    李星满含热泪用力点头。

    琼斯显然对新来的信徒十分满意,又对雪伦说道:今天为什么没有进行广播?我说过每天至少要广播5个小时。

    雪伦说:广播设备出了一些问题,已经有人送到凯图马港去维修了,天亮之前会送回来。

    琼斯点点头,拍拍雪伦的肩膀:再次感谢你为我们这个社区做出的一切,雪伦。你知道,我看你们就像看自己的亲生孩子,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家人。因此,不要让我和家人们失望,明白吗?

    李星随雪伦领了一些生活用品一条军用床垫,一床旧薄毯,一个枕头,以及一套均码的换洗衣物,一本社区自印的册子。

    草草翻阅一下,这本册子将美国描绘成一个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恶棍,同时积极地报导社会主义领导人,例如朝鲜劳动党总书记金日成,罗伯特·穆加贝和斯大林。

    这种畜生居然披着社会主义的皮,李星有些理解西方那些痛恨社会主义的人们了。

    雪伦告诉新信徒们,他们可以进行暂时休息,下午要集体到演讲台听圣父的演讲。

    等雪伦离开这里之后,李星重新开启队内语音:张冀衡,还在不在?

    在,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见到了琼斯。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但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十分难对付,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怀疑态度。李星又问:你之前说黄梓瑞跑了?

    他趁鲍勃不注意,往后山方向跑了。

    这小子太冲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星抬头看看窝棚的棚顶,棚顶松松垮垮垂着长长的、带着粘性的、螺旋状的毒蝇纸,黑乎乎地粘着苍蝇的尸体。

    这是一天之中粘上去的。

    苍蝇留下的小黑点肮里肮脏地附在墙面、床板以及其它家具上。

    李星说:是祸躲不过,由他去吧。

    黄梓瑞关掉队内语音,趁带队人不注意,向后山跑去。

    说是后山,其实不过是一个地形稍稍垄起的小土丘。

    张冀衡和李星没有半点要逃的意思。总是要等、等、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少年人总是会有一种错误的观念:车到山前必有路。

    年轻,有勇气,有活力,有使不完的力气,认为一切机会尽在眼前,因此也就恨透了做事畏首畏尾的人。

    黄梓瑞一路跑到土丘下,这里的草长势凶猛,几乎能将他淹没。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武装人员似乎对这里并不设防。

    他摸索着踉踉跄跄往前走,没记错的话,穿过前面那篇丛林,再翻过一道不高的围墙他们来时曾经过那里便能离开这个令他不适的小镇。

    至于星星姐和衡哥,他们两个胆子太小,等逃出去再告诉他们逃生攻略吧。

    这么想着,黄梓瑞再次迈腿向前走,却踩到了什么东西。

    很滑,因此难以保持平衡,栽倒了。

    他想将胳膊摁住地面,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却在地上摸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他拨开草,一颗高度腐烂的头颅陷在密密的草根里,黑洞洞的眼眶里扭着肥胖蛆虫。

    他刚才踩到的,是滚落出来的眼球.

    黄梓瑞剧烈颤抖起来,这里一直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恶臭,他之前以为是社区的粪池,或者闷热丛林里的腐殖质所致。

    原来是尸臭。

    大量的苍蝇聚集在附近,黄梓瑞抖着手拨开旁边的草丛,被切得七零八碎的尸块爬满密密麻麻的蛆,因此仿佛有生命似的重新蠕动起来。

    黄梓瑞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弯下腰呕吐。

    前面丛林里响起枪声,那是武装人员在巡逻。

    善于说服的演说家,往往善于激发情感,而不在意理性。最好用的办法就是断言、重复和渲染套话。

    辩论和论证在这里毫无作用,琼斯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创造了完美的闭环系统,公众只要听到他的理念,就会肃然起敬,俯首听命。

    很多人认为这是超自然的力量,这是来自他们的圣父的力量。这力量能唤起人们心中最雄伟壮观的幻境一个远离人种歧视、社会变革、阶级冲突的失乐园。

    而信念本身模糊不清,所以拥有无上的神秘感。

    他们好像是躲藏在圣体龛后面的可怕神明,不容得信徒靠近,否则就会浑身发抖。

    为了创造人民圣殿教的模范,我们建造设备,援助饥饿民众,我们打造了这个小镇,一个属于我们的社区或者国家,过着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受外界干扰。我是你们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家人,我尽全力保护这个社区,你们相信我吗?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响彻广场,演讲台上的男人戴着墨镜,做了个手势,于是人群安静下来。

    可是美国政府仇视着这里!你们派来国会议员和你们罪恶的被蒙蔽心灵的亲人,企图拆散我们这个乐园!

    信徒们举起拳头高声呼号,愤怒不已。

    不,我不要见任何亲戚!你们必须这么做!如果你的亲戚跟莱恩议员一起来,那你们的亲戚也没有比莱恩好到哪里去!

    因此我们要制造符合他们的假象,以此来换取我们的和平!懂了吗?我们需要准备一些回答,来应付莱恩及他的随从们!雪伦会将册子发下去,告诉你们被问到这些问题时该怎样回答。时刻牢记着,我是爱你们的,我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们的唯一的亲人!

    李星拿到册子,里面用英文印着一些简答。

    比如:

    你喜欢琼斯镇吗?

    喜欢它的什么地方?

    你喜欢美国吗?

    为什么要离开美国?

    你住在哪里,高楼还是瓦房?

    没有通讯工具会感到不方便吗?

    每个问题后面都跟着正确答案,告诉信徒们该怎样应对美国派来的敌人。

    晚上人们也要进行劳作,李星被派到给房屋的外层涂漆。

    当晚整个右胳膊像散了架似的,巡逻人员急急地催人们上床睡觉,并不给人们清洁洗漱的机会。

    李星疲惫地打开队内语音,张冀衡早已等在队里:小黄回来了。

    他人呢?

    他没怎么说话,脸色很难看。

    人没事就好,等明天再问就是。其它的呢?

    张冀衡说:这边暂时没什么新鲜消息,只是,如果能抓住莱恩议员来访的机会,我觉得

    不行。李星打断他的话:知道凯图马港枪击案的存活人数么?只有三名美国飞行员。我们没那个运气去躲枪子儿。

    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机会了!你也看到了,这里连电话都没有,每个丛林里都有武装人员看守。

    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枪击案之后,琼斯会再举办一次模拟集体自杀这是最后一次,真实的集体自杀。

    张冀衡没说话。

    李星说:这次他会把所有丛林里的巡逻人员也召集过去,这是我们能逃向丛林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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