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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le 4.7: 小舟从此逝

    

Rule 4.7: 小舟从此逝



    引路人微微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少女顿时目瞪口呆,半天闷闷地道,不杀我灭口么?

    因为你知道支离箫小儿子的名字?引路人好整以暇地反问。

    少女低头摸摸鼻子,是我想左了。

    引路人笑了笑,站起身遥遥望着远方。

    少女眼睛在他颀长的身影上逡巡,夜月下,萧萧叶落,万里风烟。

    少女眼神暗了暗,突然突兀地道,下一关在哪里?

    引路人沉吟,你想要现在去?

    早死早超生。少女伸了个懒腰,何况,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妹妹还等着我去花天酒地呢!

    绵延数里的酒红色湖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琥珀般的鳞鳞波纹。

    酒香缠绵,中人欲醉,少女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湖水,晶莹却寒冷的液体从她指缝间滴落,在湖面上敲出一片绯色的涟漪。

    岸边的石碑上刻着: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除了这句词,便空空荡荡,半丝有用的解释都欠奉。

    望着远处湖心中,一叶掌心大小的核桃舟飘忽不定,少女忍不住道,上宰大人可会一苇渡江?

    引路人目光深远,静静望向湖面,竟罕见的未回答少女的问话。

    逐水叹口气,手一伸,便开始脱衣服。

    引路人轻咳了一声,君子风度十足的将身体背对逐水。

    少女轻笑声中,人已鱼跃入水。她身形矫健,游弋自如,仿佛潜入湖中的孽蛟,几个起伏已到了核桃舟前。她静默了片刻,然后试探的缓缓拔出核桃舟中的玉坠。

    风清月明,鸟鸣蝉噪。周遭一派祥和,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逐水呆了呆,轻轻咕哝了一声,将玉坠衔在口中,复向来处游回。

    眼见离岸边只有半箭之地,水质却突然转为浓稠:一泓酒泽顿时变成了沼泽陷阱。

    少女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倾刻间竟已没到了腰眼。她将玉坠捏入手中,不敢再乱动,只是抬眼看向引路人苦笑道,嗨,要搭把手么?

    岸上的人负着手,神情间异常沉默。

    少女挑挑眉,骇笑道,不是吧?你要选在现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么?

    远处的树后忽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满头银发在月色下流淌的人影缓声道,阿重你走得匆忙,方才倒未来得及寒暄:一别经年,你一向可好?

    引路人彬彬有礼地道,托福,过得还不赖。

    来人又深叹了口气,岁月如梭,我也真是老了。不过,能看到你们都过得不错尤其就连石头心的小微都开始会对女孩子动情,我就是立时身死,也可以闭得上眼了。

    引路人顿了一下,右尉有话不妨直说。

    支离箫自嘲地笑了笑,上了年纪就是会变啰嗦我听说离儿拜托过你,要在这一关将你带的人淘汰,是怕今年神启箴文现世,凶险万端,会波及到无辜的人吧。

    引路人一哂,原来是因为这个,第五离还真会体贴他叔叔。

    原来你不知道。支离箫顿了一下,那你应该更不清楚,这位华姑娘,向以诡计多端,野心勃勃著称。小微向来单纯直率,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引路人淡淡道,阿微父母双亡,所以,你是特地来客串恶婆婆这个角色的么?

    支离箫亦不动怒,你现在不信我也无妨。只是这丫头姓华,华天阙的华。谁也说不准,她是不是包藏祸心,专挑上你这个守护遗世之国的上宰来报仇的。

    引路人微微笑了起来,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华家小姐,原来我真有幸是你的杀亲仇人不成?

    那厢少女长长叹了口气,是或不是,哪个能让你把我拉上去?

    引路人颇是遗憾地道,看来不是了。我原本还颇是期望,能让琅玕之主赞一声诡计多端的女孩子,要怎样向我施展万般歹毒的手段呢。

    少女悻悻道,总有一天,会堂堂正正打败你的!

    引路人满眼满脸皆是笑意。支离箫却冷冷道,眼见就要变成被淘汰弃选之人,这丫头的口气倒是依旧比天还大。

    少女瞧瞧他,又左右轻转观察下情形。只是丝丝微小的动作,便又已使她多下陷了几寸。

    别作无用之功了。支离箫淡淡道,这临江仙一关,本就是今年用来弃子之处。你凭自身之力,是无论如何都上不来的倒不如好好求求带你来的人吧!

    引路人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逐水默然,垂眸思忖片刻,突然转身,义无反顾地向小舟方向行去。

    见她愈行愈是泥足深陷,支离箫微微皱眉,她这是在作什么?莫非是要以性命为要挟,迫你非救她不可?

    引路人笑了笑,那你觉得,我是该救还是不救呢?

    支离箫长吐了一口气,你总不会真得袖手旁观吧。

    少女终于走到小舟面前,整个人却已只剩头还在外面。

    支离箫目光闪动,你要出手就趁现在,再过一会她闭过气去,救上来再弄醒可更麻烦。

    黑夜帝王嗯了一声,再看看吧。

    还看什么?支离箫不觉摇摇头。

    夜阑风静,本该逍遥的不系之舟,却半陷在泥淖之中。少女突然渡出一口真气,呼的一声吹了过去。小舟得了东风,一时如离弦之箭,轻巧而迅捷地划过池沼之中,珰地一声,落在了岸边的石碑前。

    支离箫微微一震:核桃木本不以韧性见长,镂刻出的小物更是一掰就裂。少女大半个人都已埋在泥里,却能将纤巧的叶舟毫发无损,一举送离泥淖。

    好俊的功夫!只是?看着少女形将没顶的身影,支离箫百思不得其解,她这又是在作什么?

    黑夜帝王低低笑了起来,亮爪子。

    什么?支离箫只觉匪夷所思。

    黑夜帝王悠悠道,你可见过有人将小豹子当花猫逗?惹恼了那小兽崽子,一爪下去,就算你避开了血流满面,一身灰头土脸也够狼狈不堪不是。

    支离箫闭上了嘴,半响冷笑不已,爪子再利,倒是长出翅膀,飞出这沼泽来给我们看看呀!

    一语未了,忽见池沼之间波澜不定,湖中的水纹一波波变得澄明,转瞬之间,竟又已全部重新变回成了一泓酒泽。

    支离箫这才彻底怔住了,只听一边的引路人微笑道,果真是小舟从此逝,才好江海寄余生么。

    那边厢,少女的身影却向另一个方向游去,似是嫌弃到了极点,连面都不愿和他们再碰一下。

    黑夜帝王低头轻抚袖扣,再抬眼时,脸上却突然变了颜色。

    已经上岸的少女没走两步,忽然身子一歪,软软倒在了湖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