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言情小说 - 庭有枇杷树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屁孩齐排排坐在沙发上,看那时很流行的海绵宝宝,笑得几乎能把沙发坐塌。

    她不知道别人心里什么感受,只是想着,如果她也是陈家的小孩就好了。

    丝毫没有自己是个外人的自知之明。

    十五年,回忆很长。归念每回想到这里就觉得羞耻,羞耻到几乎窒息的地步。

    她在那么那么小的时候,还不明白父母亲情的厚重,不明白什么叫动心、什么叫喜欢的时候,就明明确确知道了什么叫嫉妒。

    她人生最初感受到的幸福,亦是从陈家偷来的。

    ……

    刷子没抓稳,一不留神,颜色超出了边界去。

    归念轻轻“啊”一声,忙脚乱想拿白颜料补救。

    忽的肩膀一重,陈安致摁在她肩上,制住她动作,“别抹了,画错也没事,颜料干了就能弄下来。”

    “刚才在想什么?”

    Chapter 14

    “没什么。”

    陈安致把她脚边那两罐子颜料盖上,“别画了,灯光下画会坏眼睛。”

    她走神太久,都没意识到天黑了,画廊里明晃晃的灯光照着,眼睛盯得发酸。看调色盘里颜料还剩不少,丙烯颜料干透了以后会变成防水的,就不能用了,浪费不好,归念便说:“我画完这一块。”

    她一一画得细致,就是太慢,陈安致那边画完了,她这边浅色的底色才铺了两层,整体刚出了个形。

    陈安致笑,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来扰他清静的。

    磨蹭了十多分钟,归念总算用完了颜料,还非要去洗那几个调色盘。陈安致平时都不洗,第二天干透以后用抹布蘸着清洗液一抹就干干净净的。

    眼下不想让她碰凉水,只能无奈接过来去洗。水龙头底下用刷子刷了两遍,双就没一点温度了。

    回来的时候见归念正脱身上的那件厚羽绒。

    “穿着回去吧,你衣服薄,改天给我带过来就行。”

    “不穿了,太丑。”

    归念把他那件羽绒大衣理好,挂回衣架上。她站在水晶灯下,侧脸对着他,说丑的时候俏生生笑出来。

    才五点多。陈安致又问她:“要回家?还是找个地吃饭?”

    以前他会直接问她想吃什么,直接带着去,如今不能。久别重逢,还连着两回都撞在她的雷区,陈安致不太敢给她拿主意了。

    “时间还早,我回家就好了。”归念说完,看了看路边没停着的的士,就又戳开了打车软件。

    当他不存在似的。

    陈安致抿唇:“别打车了。我回老宅,顺路捎上你。”

    老宅说的就是泰安花园,陈父几年前去世后,陈安致就带着母亲搬回了市里。陈家代人都热衷慈善事业,在t市开了一家儿童福利院,收养孤儿、弃婴,也为残障儿童开班讲课。

    陈母对这项事业的热爱是从陈安致的爷爷奶奶那儿传下来的,老两口如今八十多岁了,仍常去和一群孩子同吃同住。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家人身上都有种超越年纪的亲和力。归念知道爷爷奶奶当初送她去陈家,也有这个考量。

    归念思绪打了个恍,又绕回来,诧异:“老宅还能住?爷爷说你们搬走以后,就再没回去过了,里面还能住人?”

    “有定期打扫的。”

    也是,毕竟里边还有他视若珍宝的那么多画。归念想。

    “那也没有水电煤气吧?暖气开了吗?”

    没有。

    夜晚气温零下十几度的一月,陈安致一顿,嘴硬:“暖气开了,水电煤气也都有的,放心。”

    “是么?”

    归念不太信,又想他可能是要回去看他那一屋的宝贝画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随陈安致步行到最近的停车场,犹豫了下,坐到了副驾。

    冬天太阳落山早,从商业街一路堵车到老广场,天就彻底黑了。

    路边的碎雪还没有化,满地的霓虹倒影,车轮渐次碾过去。

    今天表现挺不错的。归念在心里对自己说。

    共处个小时,除了早上那几分钟的争执,别的都挺好。她没足无措,没露怯,没尴尬,没像上回一样不过大脑地说出让陈老师难堪的话,甚至挺享受地度过了这一个下午。

    途她接了个电话,电话那一头说什么,陈安致听不到,只看到归念嘻嘻哈哈在笑。

    挂了电话她还在笑,主动说给他:“应衍哥的电话,说六日约了大家去滑雪场玩。”

    啧,约了大家,没约他。

    快奔四的陈老师心里不太高兴,叮嘱了两句:“去的时候多穿点,戴好帽子套,还有太阳镜。”

    “成。”

    归念就嘿嘿嘿地笑,备忘录里记了个时间,把放回包里。大概是心情挺好,来了闲情逸致给他讲故事。

    “去年一月的时候,我和同学在萨瓦的峡谷滑雪,玩了一个礼拜,回程的时候是从穆捷转车走的。”

    法国有超过二百家的滑雪场,偏偏她在的巴黎没有高山,每回都要坐火车去萨瓦。

    “当时下了很大一场雪,连着下了好几天,最开始还通车,我们怕不安全,就想着多留几天再走,结果没等到雪停,还彻底封了路。雪场被强制封停了,救援队说要把我们安排到一个小镇上,开了几十辆大巴送我们过去。”

    “当时大巴车走在一条铲车铲出来的路上,很窄的一条单行道,两边的积雪堆得有四五米那么高,垂直于地面的,像两面雪墙,压下来能把我们都埋了。一溜司都不敢鸣笛,踩油门都哆嗦,车里的人也不敢说话,怕雪崩。”

    “到了小镇,周围的宾馆都满了,只能借宿在当地人的家里。雪还在不停地下,一晚上能下半米高,夜里也不敢睡觉,怕雪会压塌屋顶,每隔俩钟头就要跟着主人爬到房顶上铲雪。他们那儿的人好像都习惯了,就我们几个姑娘头回见这么大的雪,特别怕,都把遗书写好了。”

    “吱——”

    车子一个急刹停住,陈安致像是有些走神,没注意红灯,快贴上前方车子的时候才蓦地回神。

    “……陈老师?”

    归念被他吓一跳,征询的语气。

    她“陈老师”“陈老师”地喊上了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