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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僵滞迟缓,如同失却感情的木偶。 虔公艰难地背负着他,依照来时的记忆从坑洞里爬出,肖珏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眼珠一动不动,手腕无力垂下,血液已经干涸。 远离那个屋子的时候,他忽然疯狂地挣扎起来,从虔公的背上滚落,手脚并用地往回爬去。沙砾滚入皮肤之中,血污留在地面,如同一条长长的墨痕。 他要带她回去。 可是还未爬出几步,他便因数日的饮食断绝,而脱力地趴了下来。 口腔里火辣辣的,涌上血腥之气。皮肤被石块割破却无知无觉,嘴里全是灰尘与泥土。 “公子,快走!” 虔公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强硬地拽到背上,快步往密林蹿去,肖珏也再没有力气。 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何时浓烟滚滚,一场大火逐渐蔓延……所有的一切,被付之一炬。 回到燮宫中的第二天,父君告诉他,他的兄长,世子肖渊带兵剿匪,将那些狂徒全部屠尽。 报了灵怀夫人的仇,挣了大功。 兄长来探望卧病在床的他,如同往常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要他节哀。 温润而又仁慈,悲悯而又爱护。 而他一口咬在他的虎口,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 “你敢刺杀世子?” 肖渊的亲卫将孩子掀下床来,一脚踹断了他的肋骨。 肖渊低眸,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目光逐渐露出怜悯。回身抽出一剑,将那亲卫的头颅斩了下来。 “公子之尊,汝也敢冒犯?” 满宫皆跪,而他慢条斯理擦拭着剑刃。 燮国公夫妇闻讯赶来,见到满地血液,大惊失色。大娘娘发现儿子的伤势,又焦急关切道,“渊儿,你的手是……?” 肖渊摆了摆鲜血淋漓的手,轻轻皱着眉说,“弟弟只是受了刺.激,一时神智不清,将我错认成了恶徒……父君切勿过分苛责。” 燮国公脸色凝重。 肖珏被人扶到帐中躺下,双眼大睁,“嗬嗬”喘气,动弹不得。 众人退下,燮国的大娘娘,世子的生母在踏出门外时,忽然投来一眼,轻蔑道: “到底是庶出,毫无教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直到人都走光了,肖珏抬起手腕面无表情地咬住,浓重的血腥味透来。 知道真相的人,只有虔公了。 可是虔公,是一个瞎子。 一个瞎子的话,能作数么? 肖珏闭上眼睛。 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因他莫名其妙的病症,灵怀夫人不会带他上山祈福、求医问药。不会遭遇所谓的“山匪”伏击,数十鸩卫全军覆没。 更不会那样丢掉性命。 甚至想过自绝于人世,可那彻骨的仇恨,没有一天不在凌迟着他,他无法忘记母亲最后的眼神。 活下去的念头只有一个,报仇。 他要报仇。 却被牢牢地看管起来,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当他得知伴他长大的黄莺,母亲亲自送到他身边的婢女,竟然一直在替仇人做事。 只有她知道,那一天的路线。 是她,暴露了他们。 于是肖珏杀了她。 用最残忍的手段。 而后,每一个眼线,或是他怀疑的人,他都杀了,或有所借口,或毫无理由。 身边的人,看着他的目光逐渐恐怖。 燮国公送他出燮国时,只是长长一声嗟叹,“苍天在上,吾儿何辜,经三年前一场大难,竟是心性不复。望你此去洛邑,能好生独善自养、卑己自牧,学习何为动心忍性之道。届时归来,为父定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既已为质子,还有归来的时候么? 肖珏漠然拜别了父君,由十三鸩卫护卫,跟随着大显的使者,就这么了无挂牵地踏上了去往王都之路。 *** 以为就此昏暗下去的岁月,却有一个人突兀地闯进。她用温柔而坚定的力道,解开那束缚的绳索,抱着他浮出水面。 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前,化作一束光,驱散了所有阴霾。 她告诉他,他并不是一无所有,并不会永远庸碌。 他想,待手刃仇人以后,就与她好好地在一起吧。那些永远见不得天光的秘密,他也曾隐晦地告诉过她。 她没有让他失望,仍旧不离不弃。 今后,他们便互相扶持着,一同走下去。 永远地走下去。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肖珏是真心这么想的,于是他对胥宰说: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样的话。都是无亲无故的人,有什么相不相配?” 无亲无故?这话说的,大逆不道。 可胥宰到底看出了他的决心,那般充满朝气的眼神,许久都未在他脸上见到了,遂抱拳道: “相信公子心中已有成算,属下便不多言了。” 肖珏点头,“告诉隐壹,让他继续跟着云娘。只是无需监视,只保证她的安全便好。待过几日,我许要出宫去,便不能时刻顾到她的安危。” 顿了顿,“另,传令下去,若是今后她来小榭寻我,不必阻拦。” “是。”胥宰暗暗地想,莫非这云氏,今后真要成他们女主人了? 肖珏拈起纸张,吹干上面的墨迹。 公子珏写得一手簪花小楷,勾笔清丽,又不失锋芒。放下信纸,他拂袖而坐,一边将信以朱砂封口,一边对胥宰道: “胥宰,明日与我一同去太学宫。” 胥宰一愣,喜极而泣,“公子您终于肯让我回到您身边了。” 不过,公子从来都不喜欢去上太学的,因为嘉梦宗姬最常去的就是那儿。 俩人一遇,必见血光。 今儿怎么一反常态? 胥宰忽地一拍膝盖,自作聪明道: “公子,您终于想明白了,医官说您如今底子大虚,正是需要多多锻炼、强身健体啊!待明日属下与隐壹去猎苑捉只梅花鹿,给公子您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