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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学子装束还未换下,蓝袖白裳,额上系着象牙白云纹束额,袍角有被雨打湿的痕迹。 瞧着心情很好, 连见着虔公也只是飘渺地翻了个白眼。 虔公眼睛看不见, 只是听着公子走近了, 却没像往常一般冷嘲热讽, 觉得好不适应, 动动嘴唇想说话, 被胥宰忙不迭地赶走了。 胥宰愁啊, 公子今日去学宫都不带他了, 换了个真小厮来充当伴读。 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胥宰心里惶恐, 趁少年一坐下, 便给他端茶倒水,扇凉扇, 拼命刷好感,弥补之前的过错。 隐壹进来便看着这画面, 不禁狐疑: “公子何事如此开怀?” 肖珏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不解道:“有这般明显?” 他轻轻地勾起唇角,“今日学官出题,叫我们作一篇策论,作得好有奖励。” “我赢了。” 他拍拍手,便有个梳着童子髻的小厮提着个黑布蒙着的东西进来,放到桌子上,刚想同公子说点什么,被胥宰狠狠瞪了一眼,连忙屁滚尿流地跑了。 肖珏亲自去把黑布掀开, 原来那是一笼小鸟儿,笼子上还绑着红绸,瞧着怪喜庆的。 隐壹定睛一看,里边竟是只绿豆小眼儿的鹦鹉,一见光便趾高气扬地“啾”了一声,神气得不行。嘴唇红红,头顶还有一撮嫩绿的毛,很是奇特。 隐壹憋了又憋,把好丑俩字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肖珏逗弄了一会儿,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温柔的神情。 “不过,看着是女孩子的玩意儿,我也不大喜欢,”他又将手收了回来,端起茶杯,满不在乎地嘟囔,“送人好了。” 送谁?胥宰与隐壹对视一眼,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宫中有专门教授贵族子弟的学宫,分别是习射练武的太学宫,学乐的南学宫,学书的北学宫,习舞的东学宫,演礼的西学宫。 王上没有适龄的王子,仅有两个女儿,均是潜邸时的低位美人所生,一个不足垂髫,一个尚在襁褓之中。 肖珏十四之龄,同几位老臣伯公的子女一同进学,越嘉梦自然也在其中,平日里没少找他麻烦,肖珏都忍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鹦鹉,乃是北学宫的总学官——司徒王炀之亲自添的彩头,旁人要奖励个什么东西,都是金啊玉啊古玩啊,这位年轻的司徒偏偏与众不同,爱送些活物。 上一回他的彩头就是只巴掌大的王八。 肖珏觉得奇丑无比,这回这个倒是挺顺眼的,瞧着又精神又鲜艳,一下就让他想到了某人。 不过隐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肖珏立刻询问: “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隐壹摇了摇头,绘声绘色地把今日所见告知。其实也是他自以为的绘声绘色,旁人听起来干巴巴的,可也架不住肖珏丰富的想象力啊,立刻便将那场景给补了个十全十。 隐壹心里奇怪,这都口干舌燥了公子怎的半天也没动静,却见肖珏将束额慢条斯理地拆了下来,在指尖缓缓地绕着,和颜悦色地问: “那枚耳珰,长得什么模样。” 隐壹一个振奋,再一次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了起来。 说到那是由翡翠雕琢出月盘模样,周围饰以银丝的时候—— “呲啦”裂帛声响起。像濒死的尖叫,隐壹有种他撕的是自己的错觉。 胥宰只觉公子周身的温度直降,暗道不好,一个劲儿给隐壹使眼色。 然而隐壹毫无所觉,只是略有停顿,便清清楚楚地说了下去:“属下觉得,此女不可不防。她一面接近公子,一面又与季瀚清关系亲密,季瀚清是什么人,天子的左膀右臂,谁知道她是不是什么细作?也许,是王上故意安插在公子身边的棋子,来监视公子与燮国的动向,总之,不可信啊。” 隐壹诚恳建议,痛心疾首。 “关系亲密?”肖珏只抓住这四个字,旁的什么也没听进去,脸色扭曲。 果然,他们是相识的!观星楼里,那人频频便向她身上看,她没作回应,以为只是偶然罢了,原来,原来如此! 竟是私底下……私底下!! 肖珏恨得咬牙切齿,手指攥得咯吱作响。 再又想到隐壹所说二人交谈的内容,更是怒不可遏。 “定不相负?”他古怪一笑,阴阳怪气地说,“好,真好啊!” 一扬手,笼子打翻到了地上,投喂的谷物撒了一地。那鹦鹉受这无妄之灾,胡乱扑棱,羽毛都掉了好几根,弱小又惊恐地缩在角落。 胥宰“噗通”一跪:“公子息怒!” 他心惊胆战,恶狠狠瞪向隐壹:“你没事干嘛说这些?”隐壹大惊失色,我也没想到公子会这么生气啊! *** 饮绿小榭里的鸡飞狗跳,云意姿一无所知。 此时,她趁着云收雨住,又到芳菲苑,拜见刚从虞夫人处归来的周昙君。 “饶了她?”周昙君不可思议,连端着茶杯的手都停在了空中,尾指上的寇丹鲜红夺目,“云氏,本宫没有听错吧?” 云意姿面露诚恳:“青雪已经得到了教训,公主,您就把人召回来吧。”她抬起脸,真诚地看着周昙君。 周昙君扶额,不懂她,“你这是想让本宫出尔反尔不成?” 云意姿想了想,郑重道:“意姿身为公主之人,自然也不愿公主声名受累。倘若公主开恩,意姿愿倾尽全力,助公主成事。” 这成事,自然是指王后之位了。 周昙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神色逐渐凝重,示意她说下去。 云意姿缓缓道,“王上近日忙于朝政,又突逢桂姬之死,必定心力交瘁,力不从心。若公主此时能替王上分忧,整肃后宫风气,涤荡污浊,定能获得王上的信重与嘉赏。” “哦?如何整肃?” 云意姿看了一眼雁归,雁归会意,匆匆去将门阖上。云意姿这才将官蓉璇倒卖宫中物件一事,同周昙君细说。 周昙君大惊:“你从何处得知?” 云意姿略一沉吟,“乃是一位宫人告与我知,她受官蓉璇毒打已久,夜间偶然撞见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