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

    一出门，他的车就停在那里。

    程佳迫不及待地小碎步跑过去，钻进副驾驶座，男人随手递过来了温热的奶茶。

    “累坏了吧？”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怕她饿着，等她的时候去买了些她以前爱吃的饮料和甜品。也知道程佳这周过得颇为忙碌，可是两个人始终隔着距离，他帮不上忙，只有心疼的份。

    在他不经意的温柔下，程佳酸酸涨涨的眼眶不受控地湿润。

    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更大的委屈，剧烈运动发泄出来就悄无声息地咽下去了。可此刻在他面前，委屈难受仿佛放大了十倍不止，内心迫切地渴望他的安慰。

    只是程佳也深知，自己不再是二十岁出头天真烂漫爱撒娇的小女孩了。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无声地靠在付玄楷怀中。只是深深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借此汲取力量。他却反手将她抱地更紧，让程佳一瞬间被安全感包围。

    “辛苦了。”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可他却能准确感知到她的情绪。

    这一句话程佳等了太久太久。

    五年来的曲折坎坷数不胜数，她始终压在心底自我消化，不曾期盼过他人的安慰，而如今，故作坚强的人终于在崩溃的边缘得到了一颗糖。

    “我定了外卖送到家里，先回去洗个澡放松一下，然后吃饭，好不好？”他轻轻拍她的背，今夜的程佳似乎有些脆弱，他猜测是发生了什么，想了想，还是问她，“今天发生了不开心的事吗？”

    然后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才发现他的女孩已经哭红了眼睛。

    “本来……可以不哭的……可是……呜呜……”泪珠开始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本来可以忍住不哭的，可是被你哄了一下，就不想再强撑着了。

    逢着节假日的工业区一片寂静，路灯只亮了几盏，黑色奔驰车里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

    晚餐是程佳最爱的兰州拉面。

    程佳没有和付玄楷提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在心中考虑着是否要和张军年硬碰硬。在骧南的这五年她经历了大半财务基础岗位的轮岗，业务能力方面已经有了足够的累积，该有的证书都在手里，说起来，换一份工作并不算难。

    不过是因为这几年一直缺乏安全感，所以习惯待在相对熟悉的环境里，可现在付玄楷人在海港，这短短半个月，就已经让她无法忍受和他短暂的分别。

    她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也想为了他而让自己变得更好。

    年后提辞职是最好不过的机会。可她仍旧有很多不确定。走出舒适区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等等。

    距离过年还有将近一个月，她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洗漱后躺在床上，付玄楷抱着她，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虽然已经将近凌晨，但明天是假日。

    程佳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主动来碰她。

    两个人明明都醒着，谁都没有睡过去。她的大腿无意间擦过他下身时，那处也地分明硬得高高撑起。

    难道是今晚要睡素的？程佳认真考虑了这种可能性，翻了个身，一头扎进他怀里。

    小手蓄意摸在他的胸口，找到了那一点凸起，隔着棉质的睡衣，程佳主动张口含住。湿软的唇小口吸着他，还故意发出浅浅的吮吸声。

    “不想睡了是不是。”他赫然抓住她的手腕。付玄楷又气又好笑，他心疼她工作辛苦忍着不碰她，小妖精倒好，变着法子来勾引他。

    而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分明就是动了情。

    “睡不着。”程佳抬头，眼睛里闪烁着光亮。

    明明已经深入探索了很多次，每次被他直勾勾看着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脸红。

    “还不开心？”心知她或许还没完全释放负面的情绪，男人收紧了搂着她的手。女人纤细的腰不盈一握，他低头吻她光洁白皙的额头，明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却偏偏不让她如愿似的，“那我再哄哄你。”

    她脆弱的时候总爱把心事藏在心里不肯说，固执倔强，偏偏又脆弱得很，常常闷声眼巴巴地盼着他来哄。刚在一起时他不了解这些习惯，让她独自委屈过很多次。

    后来总算学会了哄她，却很快就分开，再也没有了机会。

    两个人盖着草莓被单的床上抱作一团，空气里弥漫着彼此身上熟悉勾人的味道。付玄楷主动和程佳讲起了他人生中程佳缺席的那部分。

    毕业后进了知名的投行，成为漫漫金融民工中的一员。一开始的两年天南地北地出差，虽然薪水颇丰，但说到底，不过是业务承做流水线上的螺丝钉，一直到国内四大航空公司都飞成了金卡，终于才有了承揽项目的机会。

    “有一年的中秋做招股说明书到凌晨三点，站在阳台抽了整整一包烟，那晚的月亮很圆，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忍住了。”

    他说起那些繁琐沉重的过去时语气寻常，仿佛只是在讨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无关痛痒。只有这一句，直白赤裸地带着情绪。

    承认沦陷于她，是付玄楷觉得最正确的决定，他不必再掩饰过去和如今对程佳的一切感情，他可以坦然承认对她有过的疯狂思念。

    程佳只知道他以前从来不抽烟。可以想见他那时的压力不小。

    “小乖，每个人的一生之中会有很多个压力重重的时刻。我不确定是应该鼓励你坚持下去，还是建议你做出不同的尝试。因为这最终取决于你的内心感受。如果你喜欢目前的工作状态，那我们一起去做些解压的事情，如果你需要别的选择，我也可以给你很多。”

    一切都由你的喜乐来决定，而我会始终陪伴着你。

    “但无论你如何选择，都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在经历这些了，你身后还有一个我。”

    他捧着她的脸，眼看着程佳的眼眶又逐渐湿润，心中反复思考是否有哪句话不得分寸，却被她猛地抱了个满怀。

    “我知道了。”

    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身边。

    程佳在心中默念。

    就像小时候每次面临考试，姐姐都会温柔地告诉她尽力了就好。但她并不会真的考砸，反而每次都有明显的进步。是因为心中有了不害怕失败的底气，所以才会更加勇敢。

    如今也一样，因为有了他的支撑赖以仰仗，所以不再畏惧。

    这一路走来的如履薄冰和惶惶惴惴让程佳习惯于把自己包裹在安全的区域里，这一刻的付玄楷却让她终于有了一种脚踩在平地上的感觉。

    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逐渐温暖而火热，是他们的温度在攀升。

    她在他怀中没出息地哭花了脸，平复良久，才软着嗓子吻上他的唇，重重咬了一口，“那现在……先陪我做一些解压的事情吧。”

    月光下，女人娇媚的脸蛋上写满了诱惑的邀请。

    他舔了舔被她咬过的地方，想纠正她自己与她说的“解压的事情”并不是同一个意思。但转念，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不需要休息一晚？”男人最后同她确认。

    女人却抱住了他的脖子，娇滴滴地一边用腿蹭他的胯下，一边温柔地冲他笑——

    “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