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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6.吓人)

^站6/354'80.940整理在脸上,女人一动不动,手里的阴茎粗壮,已经开始一下下的顶她的手心。

    “连月你给我摸一下又怎么?”

    嘴里肆掠的舌头拿了出去,男人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兄弟共妻又没有什么——”

    女人身体一抖,又骂他,“你乱说什么!”

    “连月你不能厚此薄彼,”

    男人却根本没有理她,顿了顿又说,“你偏心。还把我的那根红手链给了大哥——”

    “你乱说!”

    似乎被人戳破了什么,连月红透了脸,咬牙伸手狠狠一握手里的东西。

    “轻点轻点要断了——”

    “胡说八道!”

    “这有什么?大哥找你,比少外面的人强——你漂亮又有趣,招人喜欢——我也乐意。断了断了!”

    “鬼扯!”

    “你好好帮我摸,过几个月再帮我生个儿子——”他在她耳边喘气,“轻点捏!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季叔和爸,还有妈,还不是一直大被同眠,我们小时候都看到过的——”

    “断了断了!”

    云生(11.连月你大中午就看这个?)

    11.

    “连月你给我舔一下——”

    滚烫的呼吸在耳边,有人在她耳边低低说话。连月闭了闭眼睛,手里用力一握!

    “嗷嗷嗷嗷轻点断了断了!”男人的叫声都变了形。

    这个登徒子。

    明明知道他弟弟就是这样的人,季念还让他陪她回云生。男人的手在她身上乱摸,又想撩她的裙子,却又似乎不怎么敢摸她肚子——

    她抿了抿嘴,不过好像也没别的人选。

    他们俩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季念信任他,远远超过任何人。

    应该说根本不可比。

    连月闭着眼睛,任凭他在脸上乱亲,伸手握住了手里的物事。

    滚烫,粗壮,坚硬。

    妈咪的这几个儿子,这里好像都生的好——

    不知道想到什么,连月又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

    “连月你笑什么?”喻恒握着她的手,阴茎又在往她手心里顶,舌头又在舔她的耳朵。她的笑容好像鼓励了他,他似乎想往她身上压——可是又害怕压到她的肚子,强行忍住了。

    热气熏得耳朵麻麻痒痒的,连月睁开了眼睛,脸色红润,明媚动人,眼里似有繁星。

    “舒服不?”他咬着她的耳垂问她。

    舒服,舒服个屁。

    男人精虫上脑,连七个月的孕妇都不放过,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连月没有回答,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阴茎。褐色的长长一条,青筋环绕,有如婴儿小臂粗壮,她小臂竖握,中指摸到它的根部,怒突的龟头还超过了她手腕五公分。

    几兄弟都生的好——滚烫的呼吸就在耳边,还有一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让她身体发软。

    就是个性差太多。

    “好不好看?别人都说好看——”

    她凝视的目光让他又兴奋了几分,喻恒小腹挺了几下,阴茎得意洋洋的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又故意拿龟头顶了顶她的手腕。

    别人。连月看了他毫不知耻的模样一眼,心里切了一声。

    好像心怕她不知道他风流似的。

    “连月要不你给我舔舔,我们来玩深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里的阴茎又胀大了一圈,男人眼睛明亮,又在她耳边低声说话,“我绝对能顶到你喉咙里——”

    “呸。”

    他描述得太详细,好像已经有什么堵在了她的嗓子里。连月咽了一口水。她倒是给人弄过深喉,不过不是和他——女人看了他一眼。

    还想深喉,他哥都没享受过几次深喉呢。

    手里滚烫的欲棒如同一层薄皮套着烙铁,连月表示对男人这种生物太了解了,只要下面一硬,上面基本处于失血状态。她尤其擅长助人为乐——女人抿抿嘴,小手上下抚动,开始抚慰他的阴茎。

    “啊好爽——就是这样——”

    女人终于开始认真了,喻恒终于满意了,他又想去亲吻她的嘴唇,却又被她躲开了。男人的嘴一直跟着她后仰的头,人紧贴着她,一边按捺不住的耸动下身,一边还在低声说话,“连月我们说好了,你生完这个就给我生个儿子啊,我和老四的儿子也要是一个妈生的——啊啊啊,轻点轻点轻点!”

    没人理他。

    没人说话了,卧室里的声音渐渐粗重,又有男人似深似浅的呻吟。

    时间过了很久,他似乎到了顶点。捏着她的手,男人又用力耸动下身在她手里挺送了几十下,又轻轻嗯了一声,龟头肿大马眼扩张,一阵精液飙射而出,刺鼻的味道开始在房间弥漫,女人反应敏捷,在他刚刚发作的时候伸手挡住了一切,一股股淡黄色的滚烫精液全部喷射到了她的左手手心。

    一下下的,又浓又腻。

    过了十几秒,看他已经瘫倒了,连月嫌弃的哎呀了一声,伸出右手去旁边扯纸巾。

    “嗯——”

    湿答答的搞了她一手,喻恒叹了一口气,又捏着了她的手腕,阴茎在她手背蹭了蹭,这才满意的滚到了一边。连月忍着恶心,先擦了一遍手,又起身去洗手间把手洗了五遍。

    出来的时候她闻闻手指,又皱了皱鼻子,手上还有一股掩盖不了的精液味。

    出了浴室,喻恒已经在脱完衣服裤子似乎开始睡觉了——衣裤凌乱的丢在床边。

    切。连月看了地上的衣服一眼,又闻了闻手指。

    “去你自己那屋睡。”

    连月站在床边,又开始赶人。

    “不去,我们一起睡,床这么宽。”喻恒躺在床上看着她,突然又咧嘴笑了起来,“连月你把我当老四好了——”

    “去。”女人啐了他一口。

    又推了他半天,男人还是笑嘻嘻的一动不动,连月无奈,又躺回了另一侧。

    有些困,却又好像睡不着。窗帘微微浮动,窗外有汽车的声响传来。

    这里是云生。

    二十年前她求学三年的地方。

    现在她有夫有子,有房有存款,工作稳定,夫家豪橫,已经比世界上99.99%的人都过的好。可是年少的经历和记忆太过于深刻,已经浸入了骨血。偶尔午夜梦回,她在自己的梦里,依然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天涯孤女。

    这种情绪不好。

    连月摸了摸肚子,感受着身后男人均匀的呼吸。

    是喻恒啊。

    念念说他靠谱——她怎么觉得他一点不靠谱?最近好像又不知道在搞什么。

    想了想,连月又伸手摸起了手机。

    现在是米国凌晨一两点,念念那边也睡了,只有早晨的一个通话记录;点开微信,他也没给她发什么。

    视线下移,下面还有一个联络人——

    熊大。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给他们发的打包文件。她发的,他没回复。

    这个人收到什么都是直接打电话的,从来不回文字——那么谨慎。

    昨晚还让她发自拍。

    呸,登徒子。

    他温润含笑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连月咬住了唇,她哪里有什么自拍?

    提这种要求——

    他那么忙,哪里有什么时间看别人的朋友圈?喻书记不好好为人民服务——

    女人咬唇想了想,背后傻大个的呼吸声已经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她抿嘴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

    “坚持全面改革开放,加快内陆开放试点——记喻-席1.7日深海行。”

    一个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男人形象出现在标题上,不苟言笑,面容沉稳又强硬。就如同冬日里从上到下淋了一桶冰水,连月抖了一下,心里一凛。

    还是算了。

    她现在心里只有神圣的为国献身精神,别无他想。

    “不睡觉,你又在玩手机?”

    一阵温热的呼吸从身后传来,喻恒的声音出在耳边。他凑了过来,似乎想看她的手机屏幕——

    然后顿住了。

    “连月你不睡觉,你大中午你就看这个?”

    他的反应比她还剧烈,似乎是跳了起来,“连月你你你——”

    他喘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你能不能别在卧室看这个?还让不让人活了!你天天发这个,我都把你屏蔽了!”

    云生(12.爷不是随便的人)

    12.

    他还怕这个?

    连月躺在床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她拿着手机一挥——男人往后一躲。

    她笑了起来。

    算了。不吓他了。

    她放下了手机,其实她也怕的。

    “睡觉吧。”

    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这回真的闭上了眼睛,轻声说,“待会睡起来我们去滨江路上走走,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酸汤锅——很好吃的。”

    小憩,无梦。

    南方树木到了冬天自然也是不会落叶的。虽然还是一片绿色,可是站在冬日的江边,却总有那么一股萧瑟之意。微风拂过,江边站着的穿着白色外套的红裙女人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白色的毛线围巾厚厚囔囔,遮住了她精致的下巴和鼻子,只露出了那对漂亮的圆眼睛。

    “连月你家不是城里的吧?”

    女人站在江边凝望,她旁边穿着灰色羽绒服的高大男人还在说话,“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镇子。离这里远不远?反正也没事,不如送你回去探探亲?”

    “远倒是不远,四十来公里,”女人看着江面的船,声音从围巾里传了出来,眼睛弯了弯,似乎还在笑,“不过回去探什么亲?没亲探了。家里没人了,房子也推了,回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说来也巧,大概是怕群众年关闹事,拆迁补贴款在前两天就急吼吼的发下来了,打在卡上足足有十二万八千多——人民群众的存款瞬间又攀上了一个高峰。

    揣在兜里的手握了握,连月在心里叹气,这笔钱的到账,也意味着她和花木镇彻底的断绝关系了。

    从此再无故乡。

    那些好的坏的痛苦的回忆,那一点点爬出泥坑的喜悦,那些甜蜜的羞耻的悲伤的过往,也都在推土机的嘈杂声里,一点点被埋葬在了地里。

    母亲已逝,她失去了根,从此只是浮萍。

    “喂?”

    身旁喻恒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连月侧头看了看他,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他的眉头紧了起来——又走到了一边,开始低声说什么。

    她没有好奇,而是靠在了一边,扭回头看着脚下的石面。

    米白色的汉白玉地砖。

    二十年前,她也来过这里——知道前路坎坷,心里却还有着很多梦想。

    女人又侧回头看向了江面。一阵风吹来,她缕了缕脸边的发。

    容貌倾城。

    “豆腐脑~豆腐脑~热腾腾的豆腐脑诶~”

    带着云生口音的叫卖声远远的过来了,女人循声而望,一个穿着军绿色破旧外套的老人推着车子出现在了视线里。

    女人对着他招了招手。老人推着车子过来了。

    “豆腐脑怎么卖?”她拉下了围巾,露出了粉嫩的嘴。

    “10块钱一碗。”老人看了看她的脸。

    怎么那么贵?20年前才三块。

    当然三块钱,那时候的她也是拿不出的。三块钱,那时都够她吃一顿午餐了。

    “给我来——两碗。”

    连月顿了顿,看了看旁边打电话的喻恒,报了一个正确的数字。男人站在一边,灰衣黑裤,身材高大,正打电话往这边看,面容英俊却是严肃,难得见他正经一回。

    “好咧。”

    老人家拿开了厚厚的布盖子,热气腾腾的白豆腐漏了出来。那枯枝嶙峋的手又拿出了一个纸碗,拿着勺子开始舀豆腐。

    “妹子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一碗甜的一碗咸的,咸的加点辣椒。”盯着白嫩嫩的豆腐,连月吞了一口口水。她要吃辣的,喻恒怕是爱吃甜的。

    付了钱,接过了两碗豆腐脑,连月放了一碗在江边的石栏杆上,自己端起一碗吃了起来。滚滚烫烫,咸中带辣,好像没有当年记忆中的味道了。

    “你在乱吃什么?”

    过了一会儿喻恒打完电话过来,皱着眉头看她吃东西。

    “豆腐脑,”

    连月又舀了一勺混着辣椒的豆腐送到了嘴里,下巴点了点栏杆上的另外一碗,“你的。”

    “你怎么乱吃地摊上的东西?”

    男人看了看栏杆上静静摆放着的那碗,又看了看她鼓起的肚子,一脸嫌弃的模样,“你都和老四结婚两年了——”

    “你吃过没有?”连月打断他的话,对他笑了起来,“没吃过就尝一下,很好吃的。”

    “我不吃。”

    “吃吧。”她笑。

    “不吃。”

    “吃吧,”她笑,又骗他,“念念都吃呢——”

    “连月你少骗我,”喻恒看着她的脸,皱着眉头,“老四最忌口了。小时候他乱吃东西还住了几天院,后来妈都不让我们吃外面的东西的。”

    连月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

    这事她听季念说过。那时季念才多小——他更小了,居然还记得。

    “怎么记不得?”

    喻恒说,“那时候我才几岁?季叔青着脸不说话,妈还在旁边哭——这阵势,吓得我还以为老四要和我诀别了呢。”

    这么严重?

    想起了什么,喻恒又笑了起来,“后来妈就哄我们,说外面的东西都有毒——不能吃。”

    当朝权贵说不能吃,还举了长长的例子来说明,连月没有再劝。她看了看栏杆上的纸碗,只觉得这碗豆腐脑浪费了可惜——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妈不让他们几兄弟吃地摊啊——连月突然又想起了某次某两个人被自己逼着啃鸡爪的样子。怪不得那时候政府高官和顶级资本家的样子都犹犹豫豫,可能在他们心里,自己就和逼他们吃毒药的恶霸也差不多了。

    季念更是没少被自己带去吃辣椒。

    真可怕。连月抖了一下。

    来了一趟云生,总要拍几张照。吃完了零食,连月又找了几个景让喻恒给她照了几张相。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连月又带他走街串巷,到了一家招牌不显的店面里。

    “小锅的酸汤牛肉锅,加三份牛肉,两份青菜。”

    连月看看菜单招呼老板,又解下了围巾。

    “这地儿的东西好吃?”

    真不愧是亲兄弟,事隔十年,连月竟然在国姓爷的脸上看见了他四哥以前那熟悉的嫌弃模样。女人对付这种事已经极其有经验,神情自若的拿着纸巾敷衍的给他擦了擦桌子凳子,拉他坐下了。

    “你不是说你以前在边疆风餐露宿,还路边煎鸡蛋?”连月一边洗碗筷一边鼓励他,“这里比煎鸡蛋的环境好多了——”

    “那会是没办法。”不知道是真矫情还是假矫情,反正国姓爷现在是抬着下巴矫情了起来,“连月不是我说你,你也忒抠门了,住住那么差,吃还吃那么差——”

    “你先吃吃,很好吃的。”

    情感鼓励大师小连上线,放软了声音,温言细语,“其实我一直想吃这个很久了,难得你这次肯陪我来——”

    “那是,连月你明白就好。”

    女人突然贴心起来了,喻恒笑了起来,露出来一口大白牙,“爷可不是随便就能被人使唤的。其实我也很忙——”

    “我知道我知道。”锅已经端上来了,连月给他舀了一勺子肉,笑道,“你尝尝。”

    云生(13.不要)

    13.

    他们来的还算早,这都开始动筷了,四周才渐渐都有人落座。

    人声响起,店里渐渐热闹了起来。

    小城小巷略显旧色的餐厅里,国姓爷开始低头吃饭,看来是真饿了。四周餐客欢笑闲聊,偶尔有视线过来停留在女人美丽的脸上,又顺便在男人身上掠过,却丝毫不知这位埋头苦吃的年轻男人才极有可能是他们人生中能接触到的最高的“贵客”——

    人生的奇妙就在于如此。苦苦追寻的同时,却不知早已经擦肩而过。连月缕了缕头发,又拿着勺子给他舀肉,舀了一勺又一勺。

    汤锅翻滚,热气腾腾。整个屋子都有一种温暖的味道。

    不过几片牛肉,切的厚薄均匀,在红色的汤汁里一滚就熟了。

    “好吃不?”连月看着胃口不错的男人笑。喻恒这趟陪她来,她得负责把他照顾好了——目前看来还不错。至少晚餐还对他胃口,比中午强些。

    女人招手让店家又加了五份牛肉。这家店虽然小,可是汤汁鲜浓,很有名气,她也算是仰慕已久。

    “还行吧,有点酸。”

    喻恒吃了几口,又放下筷子抬头看她,女人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捞食物。似乎发现了他的视线,她又对他笑了笑。

    白色的大衣还在她身上,女人伸手捞着食物,发丝飘落她的脸庞。拿着勺子的手指就在他面前,修长秀气,无名指上还有一个白金的素戒。

    素指芊芊,再无其他配饰。

    头发挽着,耳朵上有两个粉红色的小耳钉。脸上不过只是略施了薄黛,可是浓淡相宜。她正垂眸看着锅里,睫毛微微抖动——

    漂亮。气质宁静又淡定。是越来越好了。

    “你自己吃点,”他挪开了眼。

    “好。”连月笑了笑。又给他捞了两勺肉,女人这才把最后一勺肉捞自己碗里,又把新上的五盘肉丢了进去。

    “老四给你买的那些珠宝你怎么不戴?”他又问。

    耳朵上的耳钉漂亮是漂亮,就是小了点。也不知道是耳钉漂亮,还是人漂亮,反正有让人有触摸的欲望。

    她的这身打扮也素了点。妆也不浓——那晚她在晚会上的浓妆也很好看。明艳动人,身上的珠宝灼灼生辉,相得益彰。

    “那些都是活动带的,”

    他也会关心这些?连月笑着看了他一眼,正好隔壁的女客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一触,女客挪开了眼,连月又笑道,“平时出门戴日常的就行。”

    这耳钉,还是在J国的时候买的。戴习惯了,也不贵,丢了也不可惜。

    “你要是舍不得戴老四买的,那我再给你买些,”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喻恒像是转了性似的,他又看着她,脸上难得的没有嘻笑,表情正经,“买你喜欢的。”

    “不要。”

    连月看了他一眼,又笑。

    真的假的?这个人一向不正经,今天突然这么正经了起来,搞得她都有点不适应了。无事献殷勤,非——

    男人又拿起了筷子。

    “我要是想挣钱——那也应该很轻松,”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连月循声而望,是刚刚的那个女客在说话,“可是我还是不想去企业,还是想找个体制内的。”

    她顿了顿,“看能不能去大学当个老师什么的。”

    “体制内好,虽然钱不多,但是稳定,”旁边一个她妈妈模样的优雅女性说话,“我和你爸爸也是这个意思。企业再好,到了你干不动那天,也是一样的裁员——就算当高管,那也压力很大。”

    连月看着女客,她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一对,又都挪开了。

    “Q大博士,那自然是想去哪里去哪里,”那桌上又有个男声在说话,“文清你这次去德国开研讨会——”

    原来这个女客还是Q大的高材生啊。

    连月又看了她一眼。女孩子长的端正,身材也不错,个子也高——这次女客没有再看她。

    Q大呢,她考不上的学校。

    云生虽然城小,可是教育质量一直杠杠的。云生一中在全省都很有名,每年top2也能考上十来个。

    所以在店里遇见那么一个两个,也不足为奇。

    自己身边这个还是哈佛毕业的呢,连月又看了看喻恒,他好像也听见了临桌的话,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不过一眼罢了。

    晚上的食量一向不佳,连月吃了两勺肉,又烫了半盘青菜,就觉得已经饱了。看看桌上剩着的菜,她又押着喻恒也吃了半盘。

    “吃青菜好。”她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笑。

    “买单。”

    等到两个人吃完饭的时候,店面外面已经有不少人等着翻台,连月招了招手,店员走了过来。

    “我去下洗手间。”喻恒站起身,一点也没有买单的意思。

    “六号桌买单——你们这些是不要了?需要打包吗?”店员系着围裙过来了,拿起勺子勾了勾。

    “不要了。”连月随口回答。

    一共340,平民消费。

    付完了钱,连月站在了小店门口等人。喻恒还没出来——夜里的气温又降温了几度,她低头哈了哈气,又抬头凝望对面的居民楼。

    这家店在一条巷子里。门口是两车对过的双向单车道,道路狭窄,街道干净又陈旧。简陋的店铺上面,还是装着防盗窗挂着衣服的住宅。天色已晚,居民楼的二楼和四楼五楼已经亮起了灯。

    是有人已经回到家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家。有人住着高门大宅,有人住着简陋的窝棚。

    她的家在哪里?

    S城——她也有房子。

    可是房子不是家。没有人陪,依然空空廖廖。年幼时和母亲借住别人家的柴房,不过半片瓦盖遮身,环境陌生,心里恐惧,总会有母亲温暖的躯体依靠——她的怀抱,就是她的家。

    后来又有了两间房子。

    真的不想拆迁的。

    连月站在餐馆的门侧叹气。美貌的女人总是吸引别人的视线,她拿白色的围巾围住了半边脸。

    喻恒呢,怎么还没出来?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回望。

    却被别的吸引住了视线。

    刚刚询问她要不要打包的那个店员正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站在刚刚他们那桌前一勺一勺的把锅里的食材捞起来装在袋子里。

    连月的视线跟着她。

    店员打完包,又走回柜台,提起了另外几个袋子——似乎也是装的食物,一起递给了旁边等着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不过七八岁年纪,编着辫子,穿得普普通通。她伸手接过,什么也没说,直接出门走了。

    老板娘站在柜台里看着,也什么也没说。

    心里一凛,连月眨眨眼睛。她的视线开始跟着小姑娘——等着吃饭的客人挡住了视线,她侧头挪了几步。

    “走吧。”喻恒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外面有些凉,他举起手咳了一声。

    那小小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街角。

    “走这边。”连月开始抬脚往那边走。

    “这又是去哪里?”男人还在问,却是跟上了脚步。

    女人没有回答。

    路灯昏暗,小巷冷清,路上偶有行人。小姑娘提着几袋食物走了一段路,又右转钻进了一个黑漆漆的门洞。

    连月跟在后面,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门洞外面向着里面凝望。

    一声猫叫传来。

    小姑娘身影小小的,整个人蹲在地上把塑料袋里的食物倒进了墙角的一个木碗里。

    几只猫围了上来。

    黄的黑的白的。

    女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是喂猫啊。

    “来这边干嘛?”旁边还有人在说话,“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云生(14.露鸟照看不?)

    14.

    小姑娘还蹲在地上喂猫,身后的两个来客已经挪步离开。

    这里不过只是云生老城区居民区的一条偏僻的街道罢了,路灯昏暗,行人稀少。巷子里打不了车,两个人开始慢慢的往前走。路灯拉长了人的影。

    起风了。

    女人紧了紧衣襟,又理了理遮住了口鼻的围巾。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冷风,又咕噜噜的转了一下。

    “你来这里看什么,喂猫?”身后还有人在说话。

    “是啊。”女人的声音从围巾里传来。

    “你要是喜欢看野猫,回去我叫人抓几只给你看,”身后男人在说话,“我们营区附近好像就有——上次我还看见过的。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女人站住了脚,侧头看他。喻恒就在她身侧,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路灯昏暗的灯光打他脸上,表情看起来那么的诚恳。

    总感觉他是个坏家伙——可是有时候又感觉不是那么“坏”。

    其实他四哥,嗯,有时候也会给她这样的感觉。

    “喻恒你还给谁抓过猫?”

    连月没有回答,扭回头又开始往前走。这条路空空荡荡,接着繁华主路的路口还在黑暗中的远方,只有女人的声音在回荡。

    “什么?”男人似乎没有听清。

    “喻恒你还给谁抓过猫?”连月站住了脚,拉下了围巾露出了脸,提高了音量。她侧头看他,睫毛弯弯。

    男人看着她的脸,没有回答。

    似乎是被问住了。

    “我还要给谁抓猫?”男人复述了一遍问题,似乎有点莫名其妙,又似乎想茬了什么,他斜眼睨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连月你以为是个人都能使唤爷?!”

    哦。原来是这样啊。

    连月又拉起围巾遮住了口鼻,又笑了起来。

    男人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又转过了两个弯,四周渐渐又繁华了起来。

    “红运优墅”

    “医美?魅力一生”

    广告单在地上随意散落,小城的步行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商场门口不远处是个简易的流动棚,上面还挂着横幅,写着“种花福利彩票”;另外一侧的树下,不少人坐在花坛旁边歇脚,还有人站在路上举着一串气球拦着路人在说着什么。

    是人间。

    “来这里干嘛?”喻恒看起来又有些不耐烦,“这里看起来又不好玩,哪里比得上S城——普普通通么。”

    连月没有回答。

    她似乎目标明确,也并没有进入商场,而是从商场旁边绕过,走到了另外一边。那边也有一排棚子,写着“边疆风味特产”。棚子四周摆卖着一堆堆的葡萄干,蜜饯,糖果,冬日里顾客不多,一个男人坐在中间沉闷的抽着烟,一个穿着桃红色棉服的女人系着围裙戴着袖套正在收拾着什么。

    棚子上方的灯泡发出了昏暗的光,照的女人头发凌乱,神色憔悴。

    白衣红裙的孕妇站在商场旁边,远远的朝着那边凝望。围巾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神色。

    “在看什么?”旁边的男人又还在问她,“又发什么呆?你认识他们?”

    女人没有回答。

    “你家亲戚?”喻恒又往那边看了一眼。他似乎是烟瘾犯了,又拿出一只烟含在嘴里,又斜着眼睛看她,声音含含糊糊,“要是是你家里的那些亲戚,我看就别认了——”

    他又开始在身上摸打火机,“不是说不好么。你也少给老四找麻烦。”

    红裙女人抬头瞪他,喻恒也叼着烟低头看她。

    “你看我干啥?”他叼着烟说话,声音含糊。

    已经摸到了打火机,他拿在手里又伸手试了一下风,然后走了几步到她的下风处,手捧着打火机——啪嗒一声,火光点点,烟雾从他手指漫出。

    “你们女人,就是儿女情长。”又把打火机放回兜里,他站在她身边,嘴里叼着烟也在看那边,烟头的火光上上下下,“上次妈还说呢,你这些亲戚要和老四打官司——”

    “什么?打官司?又打什么官司?”连月有些震惊,又抬头看着喻恒。

    “还能打什么官司?”

    喻恒低头看了她一眼,右手取下了嘴角的烟,面无表情,“他们想要碰瓷老四,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还不就是你那些破事?”

    喻恒看了看她睁大的圆眼睛,轻描淡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大着肚子,老四估计也不想你烦心,自己处理了。”

    连月看着对面的树,没有说话。

    季念真的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事。所以那两千块——其实是打官司打出来的?

    “放心。”男人想起了什么,又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他往她身边走了一步,又伸出左手想来揽她的肩,“老四打官司就没有输的。天意一年到头,哪里不被人告个几百次?别人不起诉他,他也要起诉别人。季家法务部那些龟孙子那也不是吃白饭的。”

    这个人,又来揩油了。

    连月收回了视线,嫌弃的推了他一下,又往另外一边走开了一步。

    “反正你别担心,”男人被她推了一下,倒也没有犯横,他又咬上了烟,声音含含糊糊,听不是太清楚,“你现在是咱家的人,咱总要护住了你——要不然爷岂不是很没面子?”

    女人紧了紧围巾,皱眉看了看他,又看向了那边。

    “去去,”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下巴又点点那边,“想去认就去——最好抱着痛哭一场——”

    “呸!”这个人嘴里就没个正形儿,连月觉得自己心里那么一点悲花秋月全被他破坏了。不过虽然他嘴巴难听,说的倒是事实。

    “走吧。”她说。

    她吃过万般的苦。知道孤立无援的滋味。奇怪的是她冷酷无情自私,可从小富贵的他好像也并不会比她好一点。从这一点上看,她和喻恒倒是挺聊得来——啊呸呸。这只是她的个人观点,他那个要人命的爹要是知道她的这种想法,肯定要派人打烂她的嘴。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连月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想,就是有个人,又被她惹麻烦了。

    “起床了没?”

    她摸出了手机,低头给他发信息。现在已经八点过了,差不多也到了某个又默默忍受了一切的富贵子孙体面人的起床时间了。

    屏幕亮起,那边很快拍了一张照片过来,落地窗,室内泳池。桌子上的玻璃杯,毛巾。文件。钢笔。

    文件是英文的,字迹密密麻麻。

    “季总好雅兴啊。”她笑了起来,又打字。

    这么早就起来办公和晨泳——

    “是啊是啊,”那边回得很热切,“连月你看不看露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