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时空激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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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德的双手被紧紧锁在身后，数条混杂着漆黑血肉的触手将他的臂膀几乎向后折断。 数名永夜士兵将他死死的摁住，他跪倒在地面上，神色痛苦的看向卡莲。 “卡莲，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卫·布兰德，你涉嫌间谍罪，被依法逮捕。” 卡莲·布兰德面部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神色，周身闪烁着扭曲妖异的黑色花纹，就像是AI作画，纹理渲染过度一般。 她对着情报部长说道：“我想跟他单独说一会话。” 情报部长的身体不断蠕动着，他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对着卡莲用永夜的语言说道：“根据流程……” 卡莲同样用永夜的语言回答道：“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他一些问题。” “……”情报部长呢喃了一声，卡莲行了一个军礼后，随后来到布兰德的面前。 布兰德挣扎着抬起头，他问道：“卡莲，你不记得了吗？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母亲就去世了，是我把你养大的。” “我记得所有事情。”卡莲身上缠绕的触手诡异的晃动了一下，随后她说道：“我记得小时候，你为了挑选合适的婴儿奶粉，想要拜托邻居苏珊阿姨，却被误会成抢劫犯……” “那一次，真是解释了好久，她才相信我是一名警探。”布兰德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还记得吗？是我辛辛苦苦借钱供你上的学！” “嗯，我记得。”卡莲抬起头看了看天，说道：“我记得六岁那年，你因为还不起债，债主的打手想要绑架我逼你就范。” “我……警探的工资可还不起贷款，那年真的是被逼入绝境，还好挺过来了。” “我真怀疑，你这个警探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几个地痞流氓都管不了。” 布兰德愣了几秒：“他们是公司的在职员工，要账时，依法……” “呵，当时打手们把门砸的砰砰作响，你回来把他们收拾掉后，第一时间问我，为什么没写完作业。”卡莲苦笑一声，说道：“为什么没写完作业？哈哈，当时打手堵门的时候我没有哭，但你这一句话，我偷偷哭了一星期。” “如果你不拿到优异成绩，我没办法帮你申请补助资金。”布兰德说道：“只有有钱了，你才能有好的出路。” 卡莲沉默片刻后说道：“学习补助资金早就被那些关系户内定了，根本轮不到我们的，真不知道那些富二代们怎么想的，他们一个月零花钱都是补助资金的几倍，却还要贪这点钱。” “我去找过学校……” “父亲，这就是这个世道，我知道。”卡莲走到布兰德的面前，说道：“但你不知道，那天你认为是我成绩没考好，喝醉酒打了我一顿。” “我……我当时……” “父亲，你知道吗，那次不是我没考好，而是成绩被人替换了。”卡莲蹲下身子，看着布兰德说道：“你压根不信这些，你只觉得我在骗你。” “卡莲……是我不对，我那时候喝醉了，我……” “呵呵，我在学校受到过多少不公的待遇，回到家里还要被你再伤害一遍。”卡莲说道：“我有时候真的会想，你为什么要送我去贵族学校，咱家的财力配吗？” “你不去那种学校，没办法考大学，我不想自己的女儿……”布兰德顿了顿：“成为黑帮。”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为我指手画脚。” “我是为了你的未来找想。”布兰德大声说道：“这个社会，它不允许……” “那不是我想要的未来！父亲。”卡莲说道：“我不想得到一堆我自己根本不想要的东西，最后抱着这些悔恨郁郁而终。” “你会后悔的！”布兰德十分迷茫的看向卡莲。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会这样的看待他，在卡莲的眼中，自己为了她做的所有努力，竟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女儿从来没有认可过他，只是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指手画脚。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一件事。 人……是真特么的难养。 “但我能为我的决定负责！”卡莲说道：“你能吗？你对我指手画脚一辈子，几十年后直接咽气，然后只留下充斥着空虚的我，抱着被你虚耗的青春，后悔终生？” “你的选择只是堕落！没我的话，你能过的很好吗……” “父亲！你告诉我，我的母亲究竟去哪里了？”卡莲低喝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听到这个问题，布兰德愣了几秒：“你的母亲死于难产……” “大卫·布兰德！我看过当年的卷宗，都到这时候了，我想听你说实话。” “我……”布兰德愣了几秒后，低下头说道：“是啊，你是学信息技术的，用我的身份识别进入警务系统并不难。” “快说！” “我亲手杀了她，腹部一枪，脖子一枪。”此刻，布兰德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他神色灰败的说道：“既然你都知道，那我没必要继续隐瞒。你的母亲……犯了重罪。” “重罪？” “嗯，整个国家安全局的人都在找她，以我的地位根本查不到。当年她怀孕的时候，被捕入狱，随后在狱中生下你之后，便越狱逃跑，那时候我接到出警信息，不知道是她……” “……”卡莲沉默许久后，晃了晃脑袋：“父亲，你知道我等你告诉我真相，等了多少年吗？” “卡莲……” 此刻，那个形似巨型乌贼一般的情报部长蠕动着走向前，随后发出了长短不一的噪声： “谈话结束了吗？” 卡莲看了一眼布兰德：“谈话已结束。” 说完，她默默的站到了一旁。 “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情报部长说道：“毕竟你和他……关系非常。” “没有。”卡莲用着永夜的语言回答道：“把他带走吧。” “嗯。”情报部长从身体中伸出一条蠕动的触手，摸了摸卡莲的脸：“真的吗？” 卡莲默默的退后一步，躲开了这条触手：“嗯，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没等她说完，那条触手突然闪身前进，紧紧的缠住了卡莲的脖子，将卡莲吊在了半空中。 “嘶~” 情报部长的身体蠕动，它对着卡莲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到你搞的小动作，卡莲，权限系统，是你更改的！” “卡莲！” 看到这一幕，布兰德想要挣扎的站起身，但是双臂被囚禁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动弹。 “部，部长……你在说什么？”卡莲挣扎着想要掰开脖子上的触手，但这条触手的力道非常强大，她已经使用了全身的力量，却没有办法动摇一分一毫。wap. “冈泽图亚的网络系统，我才是管理员！”情报部长大声说道：“你真以为，我会意识不到核心代码出了问题？” “部长……我，我没有。” “在你入伍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那天，网络中出现了数个违法的外接端口，随后获得了永夜的身份，你……你在网络中以皇家军队之名下达了指令，篡改了内核。” 情报部长的触手不断的发力，蚕食着卡莲的所有呼吸空间，它愤怒的说道：“你究竟是怎样得到的皇家标识？竟然连我也骗过了！要不是我能看到系统记录，就让你得逞了。” “卡莲！” 看着卡莲受难，布兰德身上霎那间升起一股巨力，将按压他的士兵全部顶飞之后，向着情报部长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永夜士兵又打开了枪支的控制模式，将他牢牢的锁在地面上。 随后几个士兵上前，合力将他按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他的脸浸泡在漆黑如墨的液体中，露出的半颗眼球死死的看着卡莲的方向。 情报部长从身体里掏出一把尺状的物品，这个物品浑身漆黑，有一些青黑色的混乱血肉团附着其上，带着妖异的红光，一道道黑色的雷霆在红光中闪烁。 随后，它将这把尺狠狠的插在了卡莲的身体中。 顿时卡莲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嚎。 “卡莲……” …… 宁原趴在地上，看着面前如陀螺一般旋转的子弹，一时间愣住了。 子弹……是怎样旋转起来的？ 他记得之前看到过一个趣味视频，对着冰面开枪，就会产生这样神奇的现象。 因为动能不足，没有第一时间击穿冰面，所以子弹在应力和陀螺效应下，旋转起来…… 靠！ 我想这些干什么？ 他看着不远处被刺穿的身体原主，奋力的爬起身。 前庭系统的受损，让他难以掌握平衡，在他的感觉中，自己就像是转了一千多圈一样，世界都是斜的。 不过情况比之前好很多，他捡起维修部长的配枪，大声问道：“你能解开抢上的识别系统吗？” “把枪给我！” 身体原主奋力的推开情报部长，伸出一条触手，飞向宁原的方向。 宁原顺势将枪支递了出去。 就在此时，维修部长怒吼一声，挥动着周身扭曲的肢体，猛地砸在了身体原主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身体原主刚到手的枪支也被甩到了半空中，维修部长一把抓过枪，刺进了身体原主的身体中。 见状不妙，宁原连忙冲上前，想要拔出枪。 然而奈何身体孱弱，被维修部长伸出的一条触手拍飞，狠狠的撞在墙上，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维修部长冷哼一声，随后扣动了扳机。 霎那间，整间房屋里红光大盛。 …… “你真以为你很聪明？真以为我足够信任你了？”情报部长说道：“从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在关注着你。” 卡莲挣扎着说道：“部长，我对冈泽图亚的忠诚……” “少给我提忠诚！”情报部长将长尺抽出，随后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带出了黑色的血肉块。 这让卡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它愤怒的嘶吼道：“如果你真的是冈泽图亚的士兵，你就该知道，你要效忠的是亲王多尔萨弥！而不是一艘船。” “所以，从一开始，你怀疑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我？” “是我在问你话！”情报部长将卡莲重重的摔在地上，它愤怒的问道：“你究竟下达了什么指令？我能感觉到，冈泽图亚的内核发生了改变！” 卡莲说道：“什么指令？我不知道，我从没有背叛过永夜……” “呵。” 情报部长再一次抓起卡莲，它将卡莲拎到自己的面前，说道：“永夜……冈泽图亚可从来没有过这个称呼！” 卡莲愣了几秒后，苦笑一声：“既然你不信我，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无力反驳。” 情报部长想了几秒后，掏出一把长枪，抵在了布兰德的脑袋上：“快说，你究竟更改了什么指令？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一枪崩了他。” “卡莲……” 修改了什么指令？ 布兰德知道那个命令，之前宁原俩人说过，那是命令永夜源质休止的命令。 一但被情报部长查出来，那么……所有人类，都会死在暴乱的神性污染下。 卡莲，宁原，关雅，包括自己，都会死。 死无葬身之地。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混沌。 一方面，他不希望指令暴露，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继续……恨自己，让自己死于枪下。 在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表示出如此姿态下，他的确有了想死的念头。 另一方面，他希望女儿能够救下自己，他真切地希望着，女儿救他是因为爱他。 可是……现在卡莲的心里，是忠于永夜的，即便没有这一道威胁，她应该也会说出修改的指令。 那不就代表着，卡莲仍然不认可父亲吗？ 布兰德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紊乱的思绪下根本没办法理清事件。 卡莲看着布兰德的脸，浑身的触手蠕动，突然她的面部如同莲花一般绽放，向下落去，露出了原本十分漂亮的面容。 “父亲，你真的让我很难选。” “我就知道！”情报部长冷哼一声：“你从来不忠诚，你自己要求过来，就是为了救你的父亲。” “既然你知道，那么何必多说？” “说出你更改的指令。”情报部长说道：“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卡莲……不要说。”布兰德看着女儿的俊秀的面容，他微微笑了笑。 原来如此，女儿从来没有心向永夜过，要不早就把修改指令的事情告诉它们了。 卡莲看着浑身闪烁着条纹的怪物，笑着说道：“情报部长，你虽然是冈泽图亚的网络管理员，但你没有内核的权限，你永远看不到那条指令。” “别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出来。”情报部长缠住卡莲的触手上，突然涌动出无数丝线，它们如同黏菌一般在卡莲的身上肆意游动着，将卡莲紧紧包裹起来。 “打开你的心脏，找到你的注册表，破坏你的内核，我依旧可以看到那条指令。” 黑色的丝线钻进了卡莲的身体中，撕咬啃食着卡莲的血肉。 她忍不住痛苦的闷哼起来。 看到女儿的痛苦，布兰德怒吼一声，在地上来回翻滚，竟然奇迹般的脱开了士兵的束缚。 他挣扎着甩开周围的永夜士兵，努力的让自己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撑开一条腿的时候，情报部长手中的枪绽放出璀璨的红光。 “父亲……” 卡莲看着布兰德身上硕大的洞口，本能的想要喊出，但是声音却卡在喉咙中无法发出。 她的瞳孔逐渐变得惨白，意识也逐渐的陷入混沌之中。 “我看到了，休止命令。”情报部长惋惜的说道：“诶，可惜。破坏了内核，再也没办法读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说完，卡莲的身体落下，瘫倒在地。 在她的胸口处，有着一个大洞。 洞口内漆黑无比，如同黑暗深渊一般。 “冈泽图亚的内核被修改，必须向亲王汇报此事。”情报部长用触手搓了搓自己的身体：“这事闹得，看来要写一份严谨的报告了。” 随后，它的身体越过警戒线，缓缓的向着深处前行。 “还有一个。” …… 宁原感觉自己全身火辣辣的疼。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的行走几步后，又痛苦的跪倒在地。 几番强烈的撞击下来，关雅的身体都快散架了，他眼前画面也不再稳定，变得飘忽不定，一圈圈复杂排列的几何图形在眼前快速的闪烁。 那无处不在的呢喃声也开始在耳边回荡，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向深渊滑落。 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血液从他的眼鼻中冒出，不停的流淌而下。 这是……神性污染溢出。 看来身体的承受能力快到了极限。 宁原揉了揉眼球，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后，终于在混乱的图形中，看清了现状。 满地的血肉狼藉，大量的残肢断臂泼洒的哪里都是。 地板上，墙壁上，天花板上。 身体原主的残躯铺满了整个空间。 他……就这样死了？ 宁原眼前的幻觉再次出现，他平稳了思绪之后，看向了一旁瘫坐在地面上的维修部长。 由于是近距离的爆炸，它也没能幸免的出现了损伤。 在它的腹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黑红色的血肉滚滚的流淌出来，到处都是不知名的内脏，它看着宁原，十分虚弱的说道：“下一个，就是你。” “你没机会了。” 宁原一步一晃的走上前，从怪物狰狞的伤口中，一把掏出了他的内脏。 记着身体原主说过，怪物的内脏……是在他的下肢处。 他不断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颗硬质的圆球。 圆球有着无数不规则的棱面，上面雕刻着镂空的花纹，一道道黑红色的光芒从它的内部涌出，把周围映照的一片通红。 数条黑色的软管从球体内冒出，连接到怪物的身体中。 如此复杂，神秘，还连接着循环系统，看来……这就是怪物的心脏了。 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他伸出残存的触手，向着宁原挥击而去。 听着耳边爆裂的音爆声，他笑了笑，身体一个侧翻躲开了挥击，原地只留下了那颗圆球。 触手爆裂的挥打在圆球之上，将其砸的粉碎。 “你！你该死！” 怪物暴怒的吼叫一声，伸出数道触手，死死的困住宁原的脖颈，不断的挤压着他的气道。 “呃……呵，没有了心脏，你还能撑多久呢？” 宁原忍不住想要咳嗽，但是气道的封闭让他根本咳不出来，他的眼睛变的一片血红，死死的看着维修部长。 “谁告诉你，那是我的心脏了？” 怪物冷哼一声，说道：“那是我的膀胱。” 艹！ 宁原感觉自己的脑壳嘭的炸开。 我的天！ 那是膀胱？ 逗我玩呢！ 长的那么漂亮，结果这就是一个水泡？ 妈的。 宁原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陷入昏沉之中。 看来今天，是挺不过去了。 他的脑中开始如同走马灯一般闪烁画面，他回忆起来自己在渊墟的几天经历，心里十分郁闷。 真是……有够倒霉的。 自己穿越过来，几乎没一天好事！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黑暗的时候，他隐约间听到了斯图尔特的声音。 “宁原！宁原！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宁原，这两天你跟换了一个人一般，根本不是我认识的人！” “宁原，你特么的究竟在哪？你的主控中全是混乱的噪声！我……” “宁原，回答我……” 最后一句话上，斯图尔特的语气隐约带着哭腔，她说道：“你特么的快给我回来！” “我……我在这。” 宁原费力的说道。 说完，空气中陷入了寂静之中。 大概过了十多秒后，斯图尔特的声音传来：“宁原……找到你了！” 她的话音刚落。 四周的空气中开始涌现大量的白色光点，不断的侵蚀着四周的红芒，将永夜上那些混乱的血肉建筑，变成镶金带银的华丽装饰。 一道恢宏的钟声敲响，清除了宁原耳边所有的呢喃声。 随着周围躁动白光越来越多，整个空间都仿佛变成了白光的海洋，无数洁白的羽毛从天而降，将宁原包裹起来。 宁原感到呼吸变得无比通畅，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突然感觉空气变得无比干冷。 周围的白光褪去，变成了满天繁星。 脚下的合金地面，也变成了无垠的沙漠。 不远处，一艘火箭矗立在地面上，直刺着浩瀚苍穹。 这是…… 关雅发出了一声惊呼：“曲速飞船的发射基地？” “飞船的发射基地？” “对，敦煌曲速飞船研发中心。”子瑊的赛博诡异见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