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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雪地锁链)

    【七十四】

    激烈的肉体撞击声不断响起,如一场单方的厮杀。

    顾寒舟下体入口已疼得麻木。他几度昏迷,都被皇帝毫不留情地弄醒,迫他继续在欲海中沉浮。

    直至最后沉入黑暗,他才恍然——皇帝先前的那一句并非发泄,而是宣言。

    ……

    嘉和五年冬,初雪来得比往年稍迟。

    初时不过若柳絮当风,浮玉飞琼;到后来,雪势渐大,不多日竟是瀚海冰封,山河裹素。

    这日夜雪未霁,清光孤寒,偌大宫禁中茫茫一片,分外寂寥。洒扫的小黄门冻得手脸通红,也不过在殿前扫出一条窄径。

    伴着窸窣踏雪之声,顾寒舟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阔大的广场中行进。冰冷的锁链绕紧足踝,长长拖地,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响。他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腕上同样锁着链条,重重束缚,犹如戴枷的囚徒。

    不知是否他求死的念头戳中皇帝心病,自那日起,皇帝便命人将他严密看守起来,背地里更赐下一副镣铐,命人日日为他佩戴,哪怕睡梦中也解脱不得。

    顾寒舟漠然受之,半点推拒也无,眼底的倦色却一日日更深,每每教皇帝愈发的心神不宁,喜怒无常的性子变本加厉,一时温柔如暖春,一时暴戾如凛冬,将顾寒舟磋磨得更憔悴了几分。

    是夜皇帝多饮了几杯,发令急召,顾寒舟被人从被褥中拖出,押送着自雪地穿行而去。雪花簌簌飞扬,安静地落在他头上肩上,很快就染遍了银白,寒意沁骨。

    顾寒舟面容疏淡,几乎与雪地同色。唯有睫上挂了朵六菱的雪花,像是泪光凝了一点晶莹。

    “快些,莫让陛下久等!”耳旁传来内侍的催促,顾寒舟一言不发,恍若未闻。

    几人在身后虎视眈眈,他走得稍慢,背上就会被狠推一把。那力道毫不客气,几次都差点将他掼倒在地。

    雪下得愈发大了,往日行惯的路途,在寒夜变得无比漫长。也不知走了多久,双腿被冻得麻木,他才终于望见了殿宇的影子。

    巍峨的大殿沉峻如山,华盖穹崇,金龙矫梁。顾寒舟目光一凝,驻足凝望。

    ——竟是大朝所用的正殿。

    不同于白日的珠玉炫映,金碧晶荧,此时正殿灯火昏昏,窗棂间幽暗明灭,檐下流冰映出宫灯反光,尽是凄冷之意。

    厚重的门扉吱呀转开,顾寒舟被人一把推入殿中。

    一股森寒扑面而来,殿内竟比外间的雪地来得更冷。

    他踉跄几步,空荡的殿中响起跫音的回声,隐约重叠,似有人轻叹低吟。

    穹顶沉黑一片,几欲倾塌。四周高耸的蟠龙柱,亦投下一道道扭曲的影子,狰狞如厉鬼缠绕。

    原本朝堂上明光璀璨的高台宝座,此时此刻,浸在幽光中格外阴冷。皇帝一身玄衣,斜倚于龙椅之上,面容隐在阴影里,森冷犹如阎罗。

    顾寒舟被人强行按跪在地上,皇帝缓缓瞥了他一眼,面上神情看不分明,一双眼睛凉得教人心惊,沉声道:“你来了。”

    他侧过头对阶下内侍吩咐几句,顾寒舟还记得那人叫做怀明,与另一个名叫怀诚的内侍一道,常奉命折磨于他。

    这次皇帝却没有动刑,只是让人将他身上锁链除尽,又挥手让殿内闲杂人等避出去,对顾寒舟招手道:“过来。”声音有几分含混。

    顾寒舟双膝在砖石上磕得生疼,艰难立起,仰头望着他,没有迈步。

    皇帝竟也不恼,拍拍自己大腿,再次召道:“顾卿,到朕这儿来。”

    顾寒舟听出他声音之中带着些温和殷切,却未被蛊惑,转过视线望着蟠龙柱上纹路,静立不语。

    砰!

    一件硬物擦耳而过,在他身后猛然爆开,一股酒气弥散升腾——皇帝竟是将手边的小酒坛砸了过去。

    顾寒舟抿着双唇,朝他望了一眼,果然在灯火闪动时,窥见了皇帝面上七分醉意。

    “你师兄刚离开京城两日,你就又故态复萌,忤逆于朕?”皇帝霍地起身,疾步上前,揪起他衣襟道,“枉朕刻意给你留了几分脸面……”

    顾寒舟长袖之下的双手攥紧,面上却无波无澜。

    师兄连子辰入京述职,他虽心事重重,却也有意叙话。只是皇帝屡屡从中作梗,师兄弟二人匆匆见了一面,话还没说上半刻钟,就被皇帝派来的人借故拆散,及至连子辰遗憾离京,也没能再寻得机会。

    那时皇帝甚至数次以师兄仕途性命胁迫……所谓的“留脸面”,不过是在那几日间折辱他时,刻意掩了些痕迹,未教师兄发觉他身陷深渊、受尽苦楚的内情。

    离京之日,连师兄在长亭之外屡屡回望,却寻不着他影踪。他想,师兄大约无论如何也猜不着,那时他就被人藏在路边的马车内,脸抵在窗口透过缝隙望着他远去背影,身后是皇帝刻意惩罚般的冲撞,戒尺凌厉的抽打。

    连师兄留了一封长信,他一字未读,就已被皇帝扔进火盆,付之一炬。那些不远千里捎给他的蜜饯果子,更是被皇帝当成玩弄于他的器具,一粒粒塞入他体内,直至穴口鼓胀,再也合不拢……

    其间屈辱无数,让他更消沉了几分,却被皇帝一次次以至亲相胁,不得解脱。

    “朕不许你死。”无数次,皇帝在他耳边喃喃道,“在朕玩腻你之前,再如何,你也得给朕生受着。”

    皇帝铁了心要将他践踏入泥,皇权如刀,他不过刀下鱼肉,遭万般辱虐也只能生受。

    求生不能,求死亦不得。

    恍然回神,他抬头见皇帝衣襟半开,酒气扑鼻,那双沉黑的眼睛极尽幽暗,专注地盯着自己。

    “顾卿在想些什么?”皇帝歪头看他,眉目间浮现一丝迷茫,随即又被愤然取代,“又不听朕的话……朕该怎么罚你?”

    顾寒舟一动不动,静待噩梦的降临。

    “来人——”皇帝伏在他肩上,含混地朝外面喊了一句,“弄些厉害的过来,让顾大人自己挑一挑。”